街上冷冷清清的，唯一能去的地方也變的不能去了，車來車往的喧囂也少了很多，她雙手揣在口袋裡，沿著盲人道往前走著，從鼻子里呼出的熱氣，在濕漉漉的空氣里，變成了顯見的白霧。

她突然想起了聖誕節的那一天，張昊坤拿著一大袋的煙火在蔣婉清家的樓下喊她，與他同行的還有陳小喬和林欣悅。

蔣婉清站在陽台上往下看，陳小喬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滿是哀愁，那些哀愁都隱藏在張昊坤看不見的地方，就像是專門給她看的一樣。

「我在路上碰到的。」林欣悅和蔣婉清並排走的時候，低聲的伏在她的耳邊說。

「哦。」蔣婉清不鹹不淡的應道，她的目光看著前面倆個並肩而行的人，又看著旁邊與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張昊坤和林欣悅比肩的背影，和他們實在是太像了，這樣的感覺，讓蔣婉清有些難受，可她又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難受。

這種感覺來的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有些理所當然。

走到市區公園內最空曠的廣場時，平日里跳舞的阿姨早已沒有了身影，放眼望去都是些孩子和年輕的伴侶，有人穿著聖誕老人的衣服，再給孩子們發著禮物。

張昊坤把煙火拿出來時，對面已經有人在放了，大型的煙火，在空中綻放，孩子欣喜若狂，歡叫著奔跑。

等到他們將煙火玩掉時，夜已經很深了。街道上的人寥寥無幾，那些人都低著頭匆匆忙忙地走著，從一家又一家還在營業的店門前走過，似乎在這樣深的夜裡，深到已經沒有了繁星和明月的夜裡，就算再閑散的人也不禁步履匆匆。

「誒，蔣婉清。」張昊坤突然回過頭來，他站在商鋪裡面透出的燈光里，身子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墜落在黑暗中，「你……」

那個問題，在路邊突然想起的喇叭聲里被掩埋了下去，等再度安靜，蔣婉清回問時，張昊坤卻怎麼也不肯再說一遍了。

站在張昊坤旁邊的陳小喬卻聽的一清二楚，在很多年後的高中同學聚會時，陳小喬端著酒杯站在她的旁邊，高腳杯的杯緣相碰，碰碎了那段青澀的少年時光，她那時已經結婚了，手裡還牽著一個四歲的男孩，她告訴蔣婉清，張昊坤當年在聖誕節時問的問題，「他當時是想問你，『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可能事後他自己也覺得無比荒唐，所以就不願再說了。」

「我那時候可嫉妒了，所以就當做沒聽到一樣，把那句話，埋在了心裡，就算是偶爾輾轉於嘴邊想要告訴你，也都強忍著。」成長之後的陳小喬語態輕鬆的對著蔣婉清打趣道，就像是討論著今晚的紅酒是否香醇，該用哪些甜點，來搭配一樣愜意輕鬆。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幼稚的可愛，玩著拙略的心計，卻忘了你不會把一件事放在心上放太久，就算是說給你聽了，你也只會用毒辣的語言去回答。」陳小喬端著杯子淺抿了一口，她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蔣婉清，「而到現在，你似乎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仍舊隨心所欲。」

「真的很好。」

張昊坤說的話，蔣婉清目前是沒有機會知道了，往前走的路人群漸漸減少，林欣悅今晚在蔣婉清家裡留宿，在她家的樓層底下，和張昊坤他們揮手道別之後，兩個人便有說有笑的跑上了樓。

她們將被子蓋在頭頂，在黑暗中默契的相視而笑，彎起的眉眼和勾起的唇角都如此相似，默契的伸出手去撓對方的癢癢，笑聲從被子里傳了出來，兩個人烏黑的頭髮因為打鬧而纏在了一起，隨後又因為太熱而把被子掀開。

爽朗的笑聲在這個空蕩寂寞的屋子裡回蕩著，那塞滿了整個屋子的寂寞，被排遣了出去。笑累了，蔣婉清又側著身子看著林欣悅，林欣悅也以同樣的方式看著她。

「來，我們嘴對嘴的親一個，」蔣婉清突然撅起了嘴，「你看，像不像是同性戀。」

「我們同床共枕，是吧，就差坦誠相見了。」蔣婉清說。

「你個不要臉的，那麼丑還指望我青睞你，」林欣悅把自己枕在頭下的枕頭抽出來，扔到蔣婉清的臉上，「你要親就親枕頭去，我這吻得留著給我的白馬王子。」

「你和李疏言沒有那什麼過？」蔣婉清有些驚訝，她抱著枕頭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林欣悅。

「本來是件美好的事，愣是被你說的那麼猥瑣。」林欣悅把身子躺平，她說，「我和他就拉過小手，可純潔了，所以我才那麼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