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重山，我也幫你剪頭髮吧。」

站在陽光下的蔣重山看著那個和自己同樣站在陽光下的盧亞星，那個曾經比自己矮半個頭一起高唱《明天過後》的少年，現在成了一個並不算飽經滄桑的成人。

「好。」

他還記得騎著腳踏車一塊放學的那條路，路上種滿了樟樹，從春天一直綠到冬天，然後從冬天綠到下一個冬天，從不曾疲倦，也許會疲倦吧，他想，要不然怎麼會每一次到春天的時候，樹幹上會落滿樹葉呢。

有時候，自己不等他了，他會跑上前來，用車子的前輪輕輕的磕一下自己的前輪，然後側著頭對自己笑著，用討好的語氣喊著自己的名字。路上的車子不多，行人也不多，有時候，就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扭扭捏捏的貼服在地上，有時候會多加一個人。

他也記得，夏天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一起坐上巴士，穿過整個城市，換乘了很多輛車，來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山村，那個小村落坐落在山腳下，他們偷偷的在書包里裝上了幾瓶啤酒，邁著少年的步子，卻渴望成人。

下車時，那輛搖搖晃晃的巴士上已經沒有什麼乘客了，一個婦人手上抱著的老母雞還在咯咯的叫個不停。

盧亞星下車時深深的吸了口氣，蔣重山把手搭在盧亞星的脖子上，笑嘻嘻地說：「怎麼樣，沒來過吧，我上次和我爸釣魚的時候來過這裡。」

「嗯哼。」盧亞星癟癟嘴，不可置否。

蔣重山伸手用力的揉著盧亞星的頭髮，背包里的啤酒瓶叮噹作響，盧亞星用手頂了一下蔣重山的獨自，很輕，幾乎感覺不到痛感。

「嗷，好疼。」可蔣重山卻立刻的用手捂住肚子，眉頭緊鎖，表情痛苦，他閉著一個眼睛，另一個眼睛微微張開，偷偷地去看盧亞星。

只見盧亞星朝他翻了個白眼，抬腳就往山坡下走去，那裡有一條小路，蜿蜒著向下，一直通往村莊，兩邊的樹上知了叫個不停，他一概不予理會，就直徑的向下走去。蔣重山看見盧亞星就這樣走了，便急忙跟了上去。

在經過棵樹時，他瞧見樹幹上趴著的知了，突然突發奇想的朝那樹走去，他抱著樹幹往上爬，向上爬的時候還會往盧亞星的方向看去，確認一下那個人是否並沒有走遠。他熟練地爬上去，從樹幹上把那個肥大的知了抓到手中，用兩個手指捏著，就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悄悄地走到盧亞星的身後，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盧亞星的肩膀，在他回頭的時候，把拿著知了的手伸出來，伸到他的面前。

這一下，盧亞星往後退了幾步，被身後凹凸不平的路給絆倒了，摔坐到地上，疼的呲牙勒嘴，手掌還被地上的石子給磕破了皮。

蔣重山因為盧亞星的反應笑個不停，而他是真的生氣了，從地上起來後，拍去身上的塵土，就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往前走著，就連蔣重山在後面不停的喊他名字，甚至討好似的說著好話，他也都當做沒有聽到。

他怕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昆蟲，動物乃至家禽，就算是最溫順的動物，他都怕的不行。

「對！不！起！」蔣重山跑到他前面，雙手打開，攔住盧亞星的路，他大聲的道歉，裡面是誠意滿滿。

「哼。」

「原諒我嘛，別那麼小氣。」蔣重山見有戲，就趕忙走到盧亞星的邊上，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悄悄地在盧亞星的臉上親了一口。

盧亞星趕忙推開他，有些慌張地看著蔣重山，卻只在那雙眼睛裡看見了一片純凈，他突然有些失望，最後他也只是說：「你幹嘛？」

「恩？親一口怎麼了？」蔣重山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我求我媽原諒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啊。」

「......但你不能親我。」盧亞星垂下眼瞼，婆娑的樹影將他們包裹其中，稀稀疏疏的，像是天空的星子。

「為什麼？」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