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般鬧了也不知道多久，連慕離身上也要汗濕一片，江子塵疼痛難忍，像一隻被陷阱捕獲的幼獸，拚命地掙扎。

葉一來時便見到這樣一個場面，門主摟著未來夫人是沒有關係的，只是看樣子，他是在強迫人家。

「你還是學不會敲門是麼。」慕離還摟著這個發瘋的睡神，連衣袖都被絞爛了一小塊，咬牙，「安神香去拿過來，在我屋裡。」

「他怎麼了？」葉一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二少爺像中邪似的要用腦袋砸他們家門主，目瞪口呆，「他是不是真的腦子有病？」

「……快給我滾。」慕離額頭冒青筋，胸口還咚咚地響，「趁我還沒動手。」

他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師父配的藥。他一時間又覺得很奇怪，師父為何會將安神香塞進他的包袱里，他從來也不用……

慕離忍不住低頭去看懷裡已然被汗濕徹底的人。

可沒等葉一回來，這不許人碰的小瘋子大概在夢裡耗光了力氣，自己就睜開了眼。

他的眼雖然半眯著，可是一抹亮瞬時躥了出來，堅韌的銳利的，說明他現下是清醒的了。

慕離鬆口氣，可算是不砸了，「你……」

他才說一個字，眼前忽然一片寒光，慕離一把扣住他的手，看見他指尖的刀片，脖子後都發寒，忍不住怒道：「你瘋了！」也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心疼他的。

他現下比較心疼自己在他身上浪費的力氣和白流的汗。

「誰讓你碰我的！」江子塵一把推開他，自己便又跌回了榻上，濕發一縷一縷從臉側滑下，漆黑的羽睫濕潤地撲扇輕顫著，額上的冷汗順著眉心，鼻尖，聚成一滴一滴，在輕喘的薄唇前晶瑩地落下。他看上去竟如同才方出浴，像被人輕薄了，無力抵抗還要強撐自己，眼神如同看仇人般看著慕離。

可等看清這人的相貌，他又驀然愣住，眼神都凝住了，連手腕都沒了力氣。

慕離覺得很奇怪。

「你是我那個後娘找來的？」江子塵幹咽了一下，眯著眼問。

慕離這回終於覺出什麼不對來了，連心跳也因為這詭異的情形而快了幾分，他試探著回他，「不是，我是來接你走的……你不認識我了？」

江子塵上下打量地看著他，「我娘讓你來的？」

慕離順桿往上爬，「是，她讓我來接你。」

他扯過的謊千千萬，只是從來沒有哪一次扯得如此有價值。

江子塵看他的眼神一瞬間變了，那眼裡的光變得柔軟，如同冰川融化，淌成了水，潺潺要從一方泉眼裡湧出來。

慕離也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個屋子裡，居然這麼會哭。

他正要多問幾句，便看見他急急忙忙一抹眼睛又朝著門口大罵丫頭偷懶不送水，聲音還帶著鼻音，轉過身來連眼都通紅，那眼神十分信任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他們都是胡說的，居然說我娘死了，我就知道……她說會一直陪著我的。」他又抬起自己不成樣子的衣袖擦了擦眼睛，急促地吸鼻子，要說話，似乎連嘴也張不開，一開口眼淚又要淌下來了。

慕離看著他這副模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方才只是確認，他能帶江子塵去哪裡找他娘？

他娘親，慕離也是知道的，連師父都說，他娘親是真的已經過世了。

這個江二少爺，不僅暴躁易怒，他的腦子，也確實是有些問題的，他記不住人，記不住事，而且居然這麼輕易地，就信了他隨口說出來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