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落下初秋第一道驚雷，轟隆震響了屋內幾個人的心神。

江轍對著慕離也沒有了好臉色，他面上失去血色，像看著仇人一般看著他。

很明顯，他是跟哥哥一夥兒的。

沒有他，哥哥怎麼也不能將一個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他娘親的屋子裡來。外頭的下人一見到他就會驚呼，他不可能靠近娘親的屋子……

他像是遭到了最親之人的背叛，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想著念著哥哥，還想著他有朝一日能從那個地方出來，再教他念書，練字，指著書冊上的圖，考他這是什麼草，屬寒屬陰，他答不出來，哥哥便在他的頭上敲一下，有些小疼，可是他不在意。

可最後……結果居然是這樣。

柳笑笑現下依舊安靜地躺在榻上，那榻上已經換了三次被褥，她的呼吸有一陣沒一陣，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他太慌了，他不能這樣的……

娘親躺在床上的慘狀逼得他不得不找出一個罪人，找出一個兇手，否則他會徹底無措，他會將自己摁在罪狀面前。

江轍跪在床前，緊盯著柳笑笑的鼻尖，手指側放在唇上，要知道自己的娘親還有呼吸，要確認她還有沒有再流血……

少年的眼中噙出淚，低低地抽噎著，哭著喚了一夜娘親。

慕離去請了京城有名望的大夫來，其中也不乏醫術較江轍厲害的，前前後後花了兩個時辰，將死胎從柳夫人腹中排出……那一團血肉，是他還沒成型的弟妹，他們已經死了，沒有見過一次天日。

黑夜中，青黑的流雲漫過千里。

那些大夫搖了搖頭，說也只能保證撐過三日而已，而且是在藥物能灌入夫人口中的情況下。

「去找細竹管來。」

「是。」丘寧也已經心神疲憊，叫人去尋了細竹管來，自己跪在了床前，「公子，我來喂夫人吧，你去歇一歇。」

「塵兒呢？」慕離緊皺眉頭，「還是沒有蹤影？」

葉一又一次回來，依舊搖搖頭。

「還有兩個時辰宮門就開了。」慕離道，「三公子不如再差人去一趟，在宮門口等著，這樣可以快些請江太醫回府。」

江轍垂著頭，也沒有應，只是自己拖著身子出門吩咐。

慕離也起身，看了一眼葉一，找了一片密集些的樹林說話。

「三公子也真是可憐。」葉一回望著遠處撐著精神的江轍，有些感慨，「我們這下如何是好，犯了大錯了。」

「我們是有錯，可也如當初我想的，若是他們心中沒有鬼，不做手腳，柳夫人也不會出事。」慕離眼底陰沉，「江轍後來想做解藥時說，塵兒往裡面加了別的什麼東西。可這件事，他從頭到尾一點都不知曉，江轍放下那個瓶子，轉手便被我收起來了。我肯定沒有在裡面下毒。」

「那就是說，三公子當時是想害江公子了？方才的話也是誣陷？」

「還有一種可能。」慕離目光凌厲而動容，處在發怒的邊緣，「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送來的那瓶東西一開始便是有問題的，或者說，根本就是早被掉了包的。」

江轍高高興興買來，送給江子塵，卻沒想到最後，他們都被人給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