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的病情似乎沒有好轉，卻也沒有惡化，眾人都覺得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江子塵那小院換了幾把新鎖，也沒能攔住江轍，他這幾日是破罐破摔，也不怕了，明目張膽地砸門，在院外叫嚷著要見哥哥。

江子塵還暈乎著，時不時會犯傻。可是性情已經恢復了大半。

他睡過一晚之後，自己承認害人，自己被人帶走的事，統統都沒了印象。

慕離跑出去給他買些吃的，此時此刻院里只有江子塵一個人，他受不了有人在他周邊大吵大鬧，轟了幾個下人出去趕人，下人也不敢對三少爺怎麼辦。

「哥哥！二哥哥！你出來……你出來……我有話……我有話一定要問你的！」

江子塵眯著眼，一雙美目底下流淌著即將爆發的怒氣，兩手緊緊抓著書冊，才看了一行字，外頭便有人叫魂一般地嚷嚷。

「哥——哥——二哥——」江轍哐哐地砸著門，拳頭都砸紅了，他的小廝在後頭一直拉他還被他給推了一把。

大概見這個樣子沒有辦法了，江轍吸了吸鼻子，少年黑亮的眸子里閃著不忿，他非要見到江子塵不可，定了定神兒，扯著嗓子朝院里大吼：「哥哥你那個慕公子不要你！帶著他的人走了！連句話都沒給你留——」

他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面前的木門被人給踹了一腳，門上四把鎖叮噹亂響。

「給我開門！！」江子塵吼著，可那些下人哪敢，忙道，「二少爺，您就安生點兒吧，隔著門也能說話……」

「我讓你開門！我不出去！不然一刀扎死你！！」

下人從未聽過他直言要誰的命，且是這麼紅眼怒瞪的，一時之間真給他唬住，想必新姑爺真成了他心頭肉，馬上叫外頭看院子的行個方便。

門一開，江子塵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給拖進來扔在地上，「你給我再說一遍！」

院里的下人眼中無不哀嘆，又有些枉然，反正二少爺就是這樣的，他六親不認的。

江轍眼裡含著淚，幾乎要哭出來。

我娘親躺在床上，沒了孩子，我這麼哭喊著要見他一面，想讓他替自己辯解，他死都不理我，可一聽到那人走了他就……他就那麼在乎那個男人，他才認識那個人多久啊！

少年咬著下唇，沒想到自己在他心中居然已經輕到了這樣，我這麼看重他……他居然……

這種極度的不平衡，在這種親人垂危的時候，叫他要委屈地掉眼淚。

他多想讓二哥誇誇他的長進，看到他的才能，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對他的敬仰，他不是為了讓父親認可，他是想有朝一日讓江子塵稱讚他，讓那個在他心中如神明般無法企及的二哥看見他，才那麼努力的……

江子塵看著地上這個泫然欲泣的少年，不知道他做什麼要哭，先是眯著那帶著怒勁鋒芒的眼冷道了一句：「真沒出息。」

江轍一愣，淚水懸在眼角。

繼而又聽到他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敢跑到我這裡來叫板，誰是你哥哥。」

江轍瞪著濕潤的眸子，愣怔地張著嘴，呆若木雞，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

當時院里的下人們，也愣住了，眼珠子都定在了那個兇惡地少年身上。

「你這麼小一個毛頭小子居然還敢叫囂，少編排別人的事兒，我沒對你動手就不錯了，趕緊給我出去。」他說話的時候，聽不出一絲的不對勁，他似乎就是不認識江轍的，「不許在我這裡哭，吵死人了。」

江轍怎麼敢相信，他前幾日才抓著哥哥的衣衫質問他，他當時還看了自己一眼，他怎麼能不認識我呢？

江子塵看著他發獃，看著他驚恐的面容，這個神情他十分熟悉，當下自己心情也越發陰沉，衣袖一甩，「知道怕就快滾，以後少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