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將軍～」

殷一殷二小跑著跟在殷澗身後，「咱們這是去哪兒？」

殷澗停下腳步，很是嫌棄的看看他倆，「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

「不行，萬一碰上敵國派來的殺手呢？」殷一殷二齊聲反對，自從將軍帶回羌國二王子的腦袋，他們的老國王便瘋了，到處重金聘請殺手，揚言必須要殷澗給他兒子償命。

殷澗嘴角微翹，「真要碰上殺手，你們有何用？拖我後腿？」

扎心！

殷一殷二手捂胸口，看著將軍遠去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決定偷偷跟去，萬一殺手出沒，看看將軍怎麼挨揍也是好的。

殷澗去哪兒，自然是，集市。

為啥？

還能為啥？自然是因為蕭天青也在那兒嘍，所以，操練完士兵的殷澗將軍，才決定去集市來一段碰瓷，哦，不，偶遇。

鎮遠郡原本有一南一北兩個集市，南集市以騾馬牛羊之類的家畜為主，北集市則以日常生活用品為主。

蕭天青去的是北集市，因為他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店鋪。

「少爺，你想買什麼？」元寶邊問邊左右打量，他覺得有些無趣，沒有好吃的，不是好集市。

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通寶卻看出了些許端倪，「少爺，你想買店鋪？」

蕭天青看看他，「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有什麼建議？」

通寶低頭琢磨了一下，「那要看少爺您想賣什麼貨物。」

蕭天青繼續問，「哦，那你覺得在這鎮遠郡內，做什麼生意比較好？」

「嗯，按理說，開一家棉麻布坊，躺在也能賺錢，」

話未說完，元寶就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不知道，我們夫人的娘家就是專為宮中供奉錦帛的呢，你說的什麼棉麻布坊，自是容易不過。」

蕭天青嘴角微翹看著通寶，「我在等你說，然而，」

通寶摸摸鼻子，「然而，這裡的棉麻生意，都被邱家佔了，他們是這裡的世家，根深葉茂的，若您也開個棉麻布坊跟他們搶生意，弄得不好，會被人家說『與民爭利』，有礙老爺的官聲。」

蕭天青摸摸元寶的腦袋，「看見沒有，學著點。」

元寶氣鼓鼓，整張臉更像剛蒸好的包子。

蕭天青捏了捏包子皮，開始有些明白，為何殷澗初次見面便捏自己的臉了。

確實，挺有趣。

見蕭天青看向自己，通寶繼續道，「人人都離不開吃飯穿衣，『衣』字上，沒什麼搞頭，便只能在吃上打主意，賣糧食不行，也有礙老爺的官聲，賣其他的，一時半會兒，又沒有貨源……」

說著，他有些為難的饒了饒頭，「若少爺您不急著賺錢的話，不如弄些上京那邊的小玩意兒來賣，比如，便宜的首飾，胭脂水粉，茶葉，蜜餞之類的，有殷將軍庇佑，哦，自然也有老爺庇佑，等過年的時候，這些東西應該都好賣。」

蕭天青看著他的目光中帶著讚賞，卻也只是笑笑，並未開口點評他說的到底對不對，這反應，弄得通寶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他知道少爺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從親密和信任而言，他永遠也越不過元寶去，除非將來有一天元寶腦子被門夾壞了，做出什麼背主的事情來，少爺之所以用他，就是覺得他有幾分小聰明，可若這幾分小聰明在少爺眼中也不算什麼時，那等待自己的豈不就是被打回原形？

自古老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進了知州府後，他便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種沒有飽飯吃，沒有衣服換，連洗澡都沒有熱水的日子裡，更何況，他還有九個異性弟弟妹妹，以及才一歲大的小不點兒……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蕭天青在一個不起眼的鋪子前停了下來，店門口的櫃檯上，擺放著幾個簸籮，裡面亂七八糟的堆著一些並不值錢的針頭線腦，往裡走，貨架上的貨品也不多，都是些粗製的大小不一的綉綳綉圈，以及素色面料，再往裡，牆角還依次擺著幾個綉架。

元寶摳摳臉，朝通寶看看，那意思是在無聲問他，少爺這是啥意思？

三人在店內站了好一會兒，櫃檯後的門簾一跳，一個矮矮胖胖的漢子這才走了出來，看見蕭天青一愣，弄不清楚這是個真的少爺呢，還是哪家大小姐女扮男裝？可就算是大小姐，也不會跑到他這裡買綉具吧？

想了想，招呼道，「這位小公子，不知有何貴幹？」

「你是這家店的老闆？」

矮胖漢子莫名點頭，「正是，敝姓黃，名大虎，黃大虎。」

元寶嘴快，搶先問，「你怎麼會是老闆呢，元寶我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也從來沒見過聽過，有男人賣繡花用的東西。」

漢子臉一紅，有些結巴道，「這鋪子，本，本是我母親開的，她老人家身子不便，店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便由我來照料。你，你們要是談生意，我能做主的。」

蕭天青不輕不重的斜睨了一眼元寶，隨即看向漢子笑道，「那為何不請你的妻子看店呢？畢竟女人家更懂繡花縫衣。」

漢子的臉更紅了，低聲嘟囔，「我，我沒媳婦兒，家裡只有我和我娘，原本我被拉去當了兵，後來殷將軍把家中獨子且有老人需要贍養的，都遣散了，我這才回來的，可遣散費都給娘治病了，就算想做點其他買賣，也沒本錢不是？」

元寶立刻滿臉的同情，小包子臉皺成一團，決定就算少爺跟他做不成生意，元寶他也要買些這裡的東西回去，嗯，買回去後，分給後廚的嬸嬸們，也是好的。

「你這店，生意似乎不怎麼樣，有沒有想過，」

蕭天青的話還未說完，漢子立刻十分警惕的拚命搖頭，「不，店不賣，不賣店。」

通寶為這個黃掌櫃的死腦筋暗暗跺腳，但他卻沒有像元寶那般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而是偷眼打量了一下少爺的臉色。

卻見蕭天青並不生氣，淡淡一笑道，「我沒說買你的店，我的意思是，我有些貨，放在你這裡賣，賣出後，給你一成。」

黃掌櫃直覺天上掉下來了個餡餅，但又有些難以置信這餡餅怎麼會正好掉在自己頭上？「賣，賣什麼貨？」

「一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兒，」說著，他從袖袋中掏出昨夜讓斜紅趕製出來的簪子，簪子是當地特有的白楊木所雕刻，這並不稀奇，但好看就好看在，簪子頭，用野雞絨毛染色後做成的雪絨花。

饒是黃掌櫃這個當過兵的漢子，也直著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粗短的手指摸了摸，喃喃道，「這，可貴了吧？」

「這種簡單款式的，沒染過色，兩個大子兒，染過色，五個大子兒。」

啥？

黃掌櫃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無論兩個大子兒，還是五個大子兒，對於此地大部分百姓來說，還是有點小貴，但咬咬牙，也不是買不起。可對於這麼好看的東西才賣這麼幾個大子兒，又遠遠低於他的心裡價位。他很是懷疑，這樣做生意，豈不會虧死？

緊接著，蕭天青又從袖袋中拿出來款型更加複雜的，野雞絨做的簪子，步搖，耳墜，野雞絨裝飾的綉袋，扇面，扇墜，汗巾……

黃掌櫃漸漸有些明白過來，不僅他明白過來，通寶也明白了，少爺這是用一個小玩意兒，拉無數女人入坑，沒錢的，花兩個大子兒買一件，有錢的，則可以買全套，甚至還可以點綴在衣服上，那可就不是幾個大子兒能解決的事情了。

就好比口脂，一盒上好的口脂也就五十個大子兒，再不富裕的人家，嫁閨女的時候咬咬牙，也會在嫁妝中添上一盒，可有錢的人家，天天跟風換著顏色的用，一套至少五兩銀子起，還不可能只買一套。

「那您，準備什麼時候把貨送來？」

「哦，我現在還沒有貨。」

黃掌櫃差點把舌頭給咬下來，啥玩意兒，逗他呢？先拿出一大堆的小玩意兒說在他這裡出售，現在有說沒貨？

看他的反應，蕭天青淡淡一笑，「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