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來之時是施應憐莫名生氣，離開之時是白月臉色黑沉。

施應憐覺得自己的手都要斷了。可是白月這個人施展輕功飛得極快，絲毫不管他的死活。

再過一個時辰便要天亮，如今正是最黑的時候，若不是內功傍身，再加上白月一身白衣極好辨認，施應憐覺得自己就要跟丟了。

不知道還有多遠，施應憐雖看不到那人臉色黑沉，也知道他此時並不高興。可他憑什麼不高興？自己被人算計還沒說什麼，憑什麼要看他臉色？

施應憐心裡想著，漸漸放慢了速度。

沒想到他剛有這個念頭，前頭的人卻突然回身看他一眼，隨即拉著他的胳膊往前。

施應憐一個趔趄，心中將這人罵了八百遍。

白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忙鬆了手，他定了定神，試著伸手做出幾個十分彆扭的姿勢，隨後又收了手，看著施應憐發難。

「......」

施應憐心中忍笑，這人是在想要怎麼帶他走比較方便？

輕笑了幾聲，突然覺得遠處有些異樣，施應憐斂了笑，留下一個白眼，自顧飛身離去。

白月很快追上，施應憐突然想到什麼：「他怎麼知道我有同夥？」

白月道：「因為紅木匣子上的鎖是我打開的。」但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有家丁過來了。

「......」

他們倆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好方才白月臨走時順走了玉杯。

玉林山四下有許多迷陣，長仙教在最中心處，方才白月已經跟著施應憐走過一次，回去對他而言並非難事，不過施應憐走到一半便放慢了速度，想必是走不回去了，他隨意在山中一方隱蔽處找了個山洞，順勢坐了下來。

白月十分有眼力見，忙將四處巡視一番，升起了火。

施應憐靠著一塊青石，湊近了火堆看自己的手，表情像是被人活生生搶了一萬兩銀子。

其實傷處不大，但青紫得厲害，他只是一直沒有狠下心來動動手腕。正在他下狠心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人捏住。

白月臉色依舊黑沉，在青紫的腕上輕輕按了兩下。

「......」

施應憐忍得眉頭都顫抖了才沒有呼出聲來，一記腿還未橫掃出去，人已經被按住。

「別動。」

白月這回認真給他揉捏起來，雖然剛開始還是疼，不過施應憐漸漸覺得疼得沒有那麼厲害了，還略有些舒服，這才安靜下來。

天色愈發黑暗幽深，再過一會兒便是天亮，山洞靜謐，不知為何，蚊蟲都不敢靠近二人，唯有火堆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兩人皆是一夜未眠，白月還好，是傍晚剛醒來，施應憐此時卻是快要睜不開眼睛了。

精緻如他，除了天塌下來，每日至少也要睡上五六個時辰，可是今日竟然眼都未合。江湖中人本不該如此，可是山洞裡十分暖和，有人給他揉著手，他漸漸意識就模糊起來，除了能感受到手腕上動作一直未停。

不知過了多久，他真的是不省人事昏睡過去之後，白月才停下手上動作。

方才他用了內力，如今施應憐腕上青紫已經消下去大半。

白月凝眸，江湖傳聞如此不堪，這人當真如此無害？

篝火噼啪炸開，他突然伸手，慢慢探向施應憐雪白的頸。

施應憐微微仰著頭，黑色的領口敞開得有些大，雪白的喉結就這樣暴露出來。只差一寸就要碰到他了，這人還是絲毫沒有動作。

燈下看美人最是銷魂，篝火明滅不定，這人睡著的樣子十分靜謐，還微鼓著嘴，像個孩子。

白月猛然收回手......竟然不小心真的碰到了他。

靠著石頭似乎是有些不舒服，施應憐一直皺著眉頭，他還想翻身，但是這樣勢必會壓到受傷的手。

白月還沒來得及想，已經上手攔住了施應憐的動作，小心翼翼將人抱到懷裡躺著，這才覺得這人真是沒有什麼分量。

極少和人觸碰，他突然想起，他在很小的時候養過一隻小貓，與眼前人的觸覺竟然有些相似。

——

京城。

天還未亮，百官的轎輦已經陸陸續續從府里出發。前些天突然死了那麼多大臣，有些膽小的索性直接嚇病在府中了，有一些膽大的，出門時也是帶著幾十護衛，自然，也有人坦坦蕩盪，與往日上朝並無二樣。

「如何了？」

皇宮，鳳儀宮。

當朝皇上只有一個妃子，便是當今皇後。子書秋笙從內室走出來才敢小聲問話。

兩個公公伺候著當朝皇上更衣，另有一個黑衣人在殿里跪著。

「啟稟皇上，王爺他......又不見了。」這是當日斷崖之上那幾個侍衛的頭領，霧影。

子書秋笙垂眸看他，面上不知何意。侍衛將頭低得更很。

子書秋笙開口，語氣並無變化：「不是說在平西王府見到了？」

「是，但是王爺他......武功卓越，屬下又回來複命了，他們......沒有追上。」侍衛頭上已經有些汗跡。

他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和王爺一起的還有一個人，從平西王府出來似乎是有傷，後來王爺索性......抱著人走了。」

「嗯？」子書秋笙抬了抬眼，覺得新奇：「江湖奇女子？」

霧影搖頭。

子書秋笙：「美貌女子？」

霧影再搖頭。

子書秋笙略微皺眉：「不美貌的女子？」

霧影面色為難：「美貌，但不是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