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東海一帶，許是為了交換貨物，城鎮尚還繁華，真的走到盡頭，其實已經沒有什麼人煙了。白月與施應憐幾經輾轉才來到此地，這地方本就遼闊，人又很少，就更顯空曠了，唯一便是眼前這個漁村還熱鬧些。

漁民十分勤勞，海天相接處的繁星還沒有散盡，就已經有人備船下海了。

夜裡施應憐無論如何都不肯動一下，小舟又小，白月在船板上負重躺了一夜，清早起來一身酸爽無法言說。

除了進貨的主顧，這地方來的人很少，白月二人雖然低調，還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小村莊，一時間頗受歡迎。村裡有許多空下來的房子，兩個人找了間離村口較近的。村裡有許多自己做的小食，大多都是魚幹蝦蟹等，施應憐平時便很愛這個，到這裡終於大飽了口福，白月倒是不怎麼感興趣。

村裡也有年紀正好的姑娘小子，除了皮膚比他們二人黝黑些，英俊還是能算得上的。好巧來了兩個人，有不少婦人已經蠢蠢欲動，打算給他們定一下終身大事了。

說是村莊，其實也就是十幾戶人家，不知何故到了此地定居。十幾戶人家裡有那麼十來個婦人，推推攘攘後選出了個代表。

也許是在這裡曬得久了，這婦人也很黝黑，約摸四十多歲，臉上皺紋很是親切，一笑顯得一口牙白得發光。

白月與施應憐正在準備物資出海，婦人滿臉笑意走到他們跟前，哎呦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啊，兩位公子不要怪我們這些人沒有見識，實在是兩位公子生得俊俏，我老婆子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她手裡帶了一包魚幹，施應憐對他一笑，先行接下，隨後繼續聽她講。

婦人清了清嗓子，也不再繞彎子：「是我那些姐妹相中了兩位公子，想問兩位公子有沒有成家。」

施應憐微微皺眉，回頭與白月對視一眼。

白月停下手中動作，朝婦人一笑：「成家倒還沒有。」

施應憐突然斂了笑，白月又道：「但是已經有了婚約，就在不久之後。」

婦人嘖了一聲，嘆了口氣，隨後又道：「其實我不知道外面如何，我們這裡一個男人是可以有幾個老婆的，雖然......」她琢磨片刻，又喃喃著，「但是也不能委屈了哪個姑娘啊。」

東西都已經備好，白月覺得有趣，與夫人悉心解釋道：「與我要成親的那個人，還是頗有脾氣的，恐怕不能受半點委屈。」

施應憐斜睨他一眼，將魚幹扔到船里，走到白月身側去。白月下意識朝一側遠挪了一步。

施應憐眯眼看了他一眼，隨後巧笑嫣然，對婦人道：「實不相瞞，我就是那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人，我們二人就是來私奔的，所以，你看？」

「......」

婦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虎狼之詞，臉色變了幾變，先是差異，後是震驚，接著有些厭棄，連一句話都沒有，從船里撿回她剛送出的魚幹，一路嘟囔著走了。

果然，婦人們都是非常厲害的傳訊工具，不知道行軍打仗的時候好不好用，反正兩人將船檢查了一遍的間隙，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有人在議論他們了。總是有幾個婦人交頭接耳，似乎是在看他們，但是很快又移開眼去，她們自以為聲音很小，但是憑施應憐二人的內力，卻是什麼都能聽到。她們在說：這要是擱我們這兒，恐怕早就浸豬籠了。

施應憐是十分不屑的：「為何要如此？」

兩人並沒有劃船，而是靠內力驅動，等他們走了很遠，施應憐還在斤斤計較。

白月卻只是對他一笑：「我們也不必讓所有人都覺得好。」

施應憐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喜歡的人是一個男的。這似乎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像墨舒，墨舒回去找孟子龍了，孟子龍再怎麼著也是個女子。而皇帝是為了皇後，也是為了一個女子。而臨疆公主是為了白月，那似乎他們都是一樣的。

施應憐是覺得喜歡誰就可以在一起，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可是白月呢？他偷偷看了白月一眼，白月正用心御船，鮫珠在大海深處，不知道會有多遠，但是聽說每到夜裡便會現身。

施應憐靜靜坐著，他自認為聰明一世，此時腦子裡卻都是漿糊。白月當初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可還是願意和他胡鬧，那他原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白月都是知道的麼？原來他們兩個竟然這麼不背世人所容麼？

白月自然看到了他臉色變幻莫測，一時也有猜測，只好對他無奈一笑：「你我都是無牽無掛的，又不用去光耀門楣，或是傳宗接代，為何要與世人都一樣循規蹈矩？我也是因為狂妄，才跑出皇宮來的，這才遇到了你，我若是在意這些，早就好好待在我的三王府里，好好當我的錦繡王爺了。」

施應憐又是皺起眉頭：「那若是有些人，他們也喜歡男子，但是他們還要聽從家人的話，要去結親，這該怎麼辦？」

白月看他眉頭緊皺，似乎是陷入困窘，十分為難的樣子，也無奈一笑：「這就無所謂男子女子了，但凡他們喜歡的不是父母定下的人，那都會有許多難以預料的結局。」

施應憐聞言抬頭看他，以前他還覺得狗皇帝太可惡，平白給他們找罪受，如今想想，皇帝只是有些看不上他魔頭的身份，並不是在意他是男子，那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白月看他又是變幻莫測，一時失笑：「你還是快些看看周圍有何發現，不然回去沒法交代，我們恐怕也有些難以預料。」

他說的倒是實話，皇上對那個妖女可是太上心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拆散別人吧？施應憐果然還是討厭他的。

施應憐糾結了一路，如今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到了何處，他表面上沒說害怕，心裡還是有些起伏，四處望去皆是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