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茵茵手中捧著的一大盒子鑲金綴玉的首飾，我不禁有些愣神，茵茵從盒子里拿出一隻綴著紅瑪瑙的金步搖遞了過來，低聲道：「小姐，今日就戴這個吧，你以前每次盛裝，總喜歡佩這支步搖，奴婢看著也只有您能壓得住這般華貴的步搖。」

看著茵茵手中的步搖，我的思緒彷彿回到了七歲那年的一個冬夜，父親從江南出差回來，將我叫去了書房，從懷裡取出了這支步搖，然後動作溫柔的給我插進了發間，我還記得那時候父親牽著我的手，目光複雜的看著我，以前我不懂父親眼裡的那麼複雜是什麼意思，如今想來大抵是愧疚吧，我記得那時父親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阿瑛，這些年父親時常不在家，也沒有好好陪過你，你母親去的早，你大哥又課業繁忙，自是顧不得你，父親想來想去，覺得你大約也是需要個玩伴的，改日父親給你帶個妹妹回來可好？」

那時的我尚還年幼，不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只是有些迷茫於父親突如其來的溫柔，然後不由自主的點了頭，那夜父親的心情是極好的，他一改往常的嚴厲，將我抱在懷裡，跟我講了許多的江南趣事，從煙雨畫樓到柳下西湖，還答應我有時間帶我去江南，也就是那時，我心裡有了一個江南夢。

沒過多久，父親果然帶回來了個女孩，四五歲的樣子，扎著包包頭，長相清秀，跟那女孩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我記得那日，父親將我拉到那個女人的面前，語氣平淡的說：「阿瑛，這是你母親。」

母親去世時，我雖然年幼，也有五歲了，我記得母親的模樣，母親抱著我時，身上總有股茉莉花的清香，絕對不是這種濃濃的脂粉味兒，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我管一個陌生的女人叫母親，我只是獃獃的看著他們，我還記得那女人伸出手挑起了我的下巴，道：「老爺，這個便是阿瑛吧，長的真好看，粉妝玉琢的，瞧這小臉，精緻極了，我們珠珠比起她來差遠了呢。」她的指甲極長，刮的我的下巴有些疼，可是礙於父親在場，我又不能出聲，只得垂著頭強忍著下巴上載來的痛意，眼睛裡也有幾分酸澀。

父親的笑聲傳來，我記得那時父親心情及其愉悅，他說：「你就別操心了，珠珠年紀小，還沒長開，等長大了定會比阿瑛還漂亮，再說了有你這個娘在，珠珠容貌定是不會差。」我從來不知道父親還會誇女孩子，在我面前父親不是說我禮儀不好就是罰我抄書，我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了那個叫珠珠的女孩子，她用袖子遮著臉，羞羞怯怯的，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能在父親那裡有那麼高的評價。

「我們阿瑛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她算什麼東西，跟阿瑛站在一起都不夠格，哪來的臉跟阿瑛作比較？」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他拍開了那個女人捏著我下巴的手，將我護在身後，語調十分諷刺的開口，我這是第一次聽見大哥這般說話，不由得有些愣神。

我記得那時父親極生氣，他伸手便給了大哥一巴掌，然後將我從大哥身後扯了出來，指著那個女人道：「於瑾，不管你認不認，以後這就是你和阿瑛的母親，阿瑛是你妹妹，珠珠也是你妹妹，若是你有一點對不住珠珠，以後便從這個家裡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