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轎子早已等候多時，虞十七安撫於江瑾睡下才離開。孤鶩宮並不遠，這段夜路卻格外悠遠，虞十七的右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動，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要到孤鶩宮，必須經過鶴鳴宮，孤鶩宮的下人聽說帝君要寵幸自家主人，慌忙跪在孤鶩宮門前迎接，路知堯也準備了虞十七喜歡的茶和熏香，靜靜端坐在宮裡，心裡狂跳不已。

轎子搖搖晃晃地路過鶴鳴宮，一旁跟隨的公公忽地失聲尖叫，顯然是被眼前擋著的人嚇了一跳。

「做什麼！？」公公強忍鎮定地揮動手裡的拂塵，欲要把那人趕走，那人偏偏跪在轎子正前方，紋絲不動。

「你可知道你攔的是誰的轎子？」公公怕虞十七怪罪，壯著膽子驅趕那人，那人抬起頭，並未看公公一眼，朗聲道：「微臣付常青，叩見帝君。」

付常青？虞十七皺了皺眉頭，掀起轎子的窗簾，回道：「何事？」

「微臣知道今日不該攔下帝君，只是微臣不攔，恐怕微臣的小兒就要保不住性命，實在無奈才出此下策。」付常青語畢，朝轎子里的人深深鞠躬，久久不起。

公公知道來人不簡單，思忖一會兒，退到一旁。這般事情，不是他能說三道四的。

「遠兒從前幾日起就一直咳血不止，御醫間的人不肯批鶴鳴宮的藥，請帝君做主。」付常青深知自己攔下了這個轎子，日後就是路家血海深仇的敵人，朝廷上也會有人說閑話，但他不怕。

付家替虞家鎮守山河五六年，他不信虞十七敢輕易拔掉付家的根。

轎子沉穩地落在地上，虞十七跟著付常青入了鶴鳴宮，不遠處的孤鶩宮聽聞消息，險些喘不過氣。

虞十七繞過白鶴齊飛玉雕屏風，轉而看見付遠躺在床上，面無血色，嘴角還殘留著未擦凈的血漬。

虞十七坐下床邊，替他攏了攏被子，「身邊沒有照顧的人嗎？」

付遠瞥了一眼躲得遠遠的二等下人，搖搖頭。阿紅沒了，阿綠背叛了他，他沒有什麼親近的人。

「帝君……」微弱的燈光中勾勒出心中思念的輪廓，付遠差點以為這是夢。

二人陷入沉默之中，誰也沒有開口，付遠輕輕咳嗽兩聲，將臉埋在被窩裡，不敢看她。

「三日後就是中秋佳節了，宮裡的遊園活動我已經讓柳玉兒安排，你好生休息，把身子調理好了……」虞十七頓了頓，柔聲道：「我們一起去高樓上放天燈吧。」

有時候他真怕她突如其來的關懷，他怕再次踏入她的陷阱，把付家往火坑裡推。心裡所想跟不上嘴上答應的速度，滿眼笑意地點點頭。

一日夫妻百日恩，床頭吵架床尾和。付遠伸手替虞十七理了理腰間有些歪扭的吊墜，啞聲道：「帝君去別處吧，不要耽擱了時辰。」

今夜是翻牌的日子，他記得很清楚。無論如何，虞十七都不可能翻他的牌。

「我翻了你的牌，又該去何處？莫不是……你還要再趕我走一次？」虞十七脫了外袍，隨手一丟，恰好落在木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