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集市是熱鬧的。

且不同於北方那樣的中氣十足吆喝來往恨不能敲鑼打鼓的喧鬧，南方的集市卻是溫柔的，吳儂軟語，柔聲細氣，開口便自帶了骨子裡的甜軟，和著江南的水聲溫柔極了。

然即便是溫柔的集市，這一身孝服的姑娘也是顯眼極了。

她楚楚可憐地半伏著身子，一隻手拽著林如海的褲腿兒，烏油油的發上簪了一朵白絨花，彷彿春風中搖曳生姿的梨花，自有一股纖弱風情。

賣身賣到林大人身上，真是好大的狗膽。

跟著的侍衛正摩拳擦掌準備冒出來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拖走，傅淵已經先行一步上去就是一腳，將女人重重踹飛。

他自幼習武，又用上了全身力道，那賣身的姑娘被踹出一丈有餘，吃力地吐出一口血，一雙秋水一般的大眼睛哀哀切切地看向林如海。

傅淵沒有去看她的慘狀，拉著林如海便走了。

林如海也沒多加關注，只是一路上拿眼看傅淵，見他一直悶悶的不說話，這個模樣甚至維持到了下午，不由得有些奇怪：「怎麼了？平日里就你話最多。」

夕陽西下，餘暉映著湖中綠波，斑駁又璀璨，竟顯出兩分意外的高貴和輝煌來，窗扉半開著，一陣微風輕拂。

林如海端坐在銅鏡前，傅淵伸手抽下發簪，為他卸了發冠，長發傾瀉下來，恍若流泉一般。

「我………」

傅淵竟難得一見地遲疑起來，伸手摟住了林如海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不甚清晰的銅鏡甚至讓林如海看到了他身上的失落和醋意。

「如海怎麼這樣討人喜歡？連一個賣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你身上扒拉。」傅淵說著說著，委屈極了：「把我都擠到一邊去了。」

「你就為了這個？」林如海好笑地把他的頭推開，站起身來把他抱在懷裡，在他的眼角落下一吻：「你是誰？你和一個身份不明的賣身女子吃醋？說出去不怕人笑。」

傅淵蹭了蹭他的頸窩，癟了癟嘴：「我是誰啊？我是喜歡如海的人，可是有那麼多人喜歡如海，我為何不能吃醋。」

「我以後不要再是喜歡如海的人了。」傅淵鄭重地低下頭，面色頓時嚴肅起來：「我是愛如海的人，也是如海喜歡的人。」

一邊說著，還一邊拿眼偷看林如海，生怕林如海聽了不認同還是不悅。

「是。」林如海聲音陡然間低了下來，蚊吶一般：「你是林如海喜歡的人。」

他埋在發間的耳朵陡然間紅了起來，火燒一般蔓延到臉上。

林如海喜歡傅淵。

傅淵幾乎要樂的一蹦三尺高，半蹲下身抱起林如海就想轉圈圈。

「阿淵，放下。」林如海摟著他的脖子，看他興奮的模樣不得不加重了語氣：「值得什麼，失態至此。」

下來一看，傅淵的眼眶已然紅了。

「如海開口說喜歡我了。」傅淵摟緊了他，抽了抽鼻子，小小聲道：「如海，我真的偷偷喜歡了你好久好久的。」

「嗯。」林如海簡短地應了一句，耳朵又紅了起來。

「你不要喜歡別人，只喜歡我好不好？」

林如海還未來得及回答，熾熱又渴望的吻便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直親得林如海手腳疲軟無力，氣喘吁吁。

空氣里滿滿都是黏稠得化不開的曖昧，似乎連水鄉的江南夏日都特別燥熱，惹得人心旌搖動。

待到林如海反應過來時，身上的衣物已去了大半，伏在他身上的傅淵正歪頭看著他，面色潮紅，一雙手還在不安分地到處撫摸，帶起點點星火。

不過一時半刻，便成燎原之勢。

不知是否是白日里吃了一頓莫須有的醋的原因，傅淵這一夜裡鬧的特別狠。

林如海已經記不清自己醒了幾次又昏睡過去幾次，緊咬著的下唇也不由得鬆開些許，瀉出些令人分外羞恥和臉紅的呻吟和哀求來，甚至淌出了些許眼淚。

「阿淵，不要……求求你，停下。」

「傅淵，你這個混蛋。」

次日晨起，林如海吃力地揉揉酸痛無比的腰部，心中不由得想道：「若是國朝軍士人人都有此體力，想來不日便可以征服世界了。」

傅淵端著粥食回來，滿足地俯下身親了親林如海的臉，又蹭了蹭，成功得到了林如海的一個冷眼。

他也不以為意，只是擱下托盤，誕著臉湊上去撒嬌：「如海，我錯了，昨晚是我不對。腰疼不疼？我給你揉一揉可好？」

「你沒有哪裡錯的。」林如海溫和地沖他笑了笑：「只不過縱慾過度，實非一國之君該有的樣子，從今晚起你便乖乖地修身養性，睡書房罷。」

傅淵剛亮起的眼睛又陡然暗了下去，輕輕搖了搖林如海的袖子：「如海——我真的知錯了，可否不要……」

「反駁無效。」林如海吃力地翻過身趴在床上，示意傅淵揉揉腰，語氣淡淡。

床上你既然如此愉快，那就去睡書房吧。

傅淵頓時蔫了下來，認認真真地拿捏著力道給他揉著腰，一邊討價還價：「如海，我今晚不鬧你了，真的。」

「你就沒有一言九鼎過。」林如海閉著眼睛冷笑一聲表示不相信。

口中好好兒地答應著我今天再不鬧騰，回頭就給他折騰的渾身酸軟，傅淵說不鬧的話，林如海是半個字都不信，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愛人在懷，誰忍得住嘛。」傅淵悄悄嘟囔了一句。

當我肖想了多年的一幕陡然發生在我和我所想的那個人身上，便只恨不得日日時時和他纏綿在一處，心裡眼裡全都是他，哪裡還有什麼修身養性，國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