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還給我！」

「哎，不給，不給。」

「大膽奴才，將本王的東西還給我！」

「呦，小王爺，奴才們可不知道這是您的東西，要不您叫它一聲他它要是答應了奴才就給您如何？哈哈哈哈哈。」

嘈雜的吵鬧聲傳入耳朵，我停下腳步「前面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著是躍躍的聲音呢，蘭月，你去瞧瞧。」

「是」

沒多時蘭月便回來了「回娘娘，是墚王殿下的隨侍們在欺負福王殿下呢。」

「墚王殿下？」

「墚王殿下是常太嬪的兒子，先皇第九子，原本是先皇最小的兒子，後來玢太嬪生了小福王後，墚王殿下多少受了些冷落。」菱秋在一旁提醒。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點精神「過去瞧瞧吧。」

因為想看到到底是什麼情況，也沒有讓隨身的宮女們遠遠的高呼亮明身份，走近了去看。

幾個王公貴族的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拿著一枚荷包你丟給我，我丟給你的，逗弄著中間的躍躍。小可憐年紀小身量不足儘管急切卻總也搶不過幾個少年。

那荷包我見過，從我第一次見那孩子，那枚荷包就掛在他身上，後來無論他換了什麼衣服，荷包都掛著。聽身邊伺候的人說逝去的玢太嬪給兒子繡的。而一旁站著的錦衣華服的少年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臉上儘是嘲弄的神色，想必那個就是墚王了。

我走了過去一把截住正要丟給另一個少年的荷包。小福王一看是我趕緊跑了過來：「嫂嫂」一張急的快要哭出來的小臉硬撐著不讓眼中的小金豆掉下來，身上因為摔倒的緣故沾了不少土。

「皇後娘娘？」少年們沒想到居然會在此處遇見皇後，皆是一驚，下意識的想跑，又礙於身份知道跑不掉呆愣愣的站在那裡，見一旁站著的墚王行禮才知道跟著行禮。

我並沒有搭理他們，蹲下身將手裡的荷包遞給躍躍，起身對菱秋吩咐道：「帶福王去宮裡擦洗一下」。

「嫂嫂~」躍躍拽著我的衣袖顯然是想跟我呆在一起的樣子，我笑著摸了摸他圓潤的小臉蛋：「先跟菱秋姐姐到宮裡去，嫂嫂待會就回去。」

小包子一步三回頭的跟著菱秋去了平陽宮，我轉過身去大量那群調皮搗蛋的小子們。然後走進了一個一個的幫著他們整理平了不太整齊的衣衫。

這群孩子顯然是滿臉驚恐，但礙於身份規矩又不敢躲閃只得誠惶誠恐的站在那裡。

「時辰也不早了，都回家去吧，莫要讓父母擔心。」

「是」少年們齊齊的答道，現在倒是乖巧的很，全然不見方才的囂張跋扈。個個如釋重負的樣子，估計個個都想拔腿就跑了。

「回去有時間的話就去問問父親欺辱王爺是個什麼樣的罪名。」我幽幽的補了一句。

這話可嚇壞了這群小子，本欲走的都拔不動腳步，愣愣的站在那裡，到最後還是墚王先開了口：「皇後娘娘，請不要責罰他們，是」

「本宮有說過要責罰他們嗎？」我打斷他的話：「本宮記得方才我只是說讓他們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去問問，沒有時間就算了沒必要非得問的。只是這樣的事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各位也不必費這個口舌了。行了，都回去吧。」

「是」少年們自是不敢多呆迅速的消逝在了我的面前。

「臣弟也告退了。」墚王拱手行了一禮正欲退下。

「等等，過來坐著陪我說說話吧。」我拍了拍旁邊的石凳示意他坐下。順便打量了一下這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小孩，臭小子，欺負了弟弟就以為這樣就完事了嗎？

他明顯有一絲猶疑，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長在皇宮裡的孩子最是明白的，即便心裡不願也得乖乖的服從命令。

「你不喜歡小福王。」

尚未長成的稚嫩的臉上有一點的驚慌，最大的反應就是眼睛瞪的圓了一些，這一點倒是很想躍躍和沈承訓，但很快平靜下來「皇後娘娘說哪裡話，他是本王的弟弟，本王怎會」

「我要聽實話，誰也沒有規定，因為他是你弟弟，你就一定要喜歡他的。」

少年抿了抿唇大概是在思考面前這個人值不值得相信，愣了半晌終於擠出了一個字：「是」。

我笑了笑：「讓我猜猜原因，是因為你覺得他的出生分了你的寵愛？」

「是」這個字回答的倒是比上一個幹脆，還算是個敢說實話的孩子。

「那你覺得陛下這個哥哥如何？」我畫風一轉問道。

墚王的眼睛又一次瞪大了一些，大概是沒有想到我居然這樣堂而皇之的拉著他討論當今聖上。

「怎麼，他這個哥哥糟糕到讓你無話可說的地步嗎？」支起胳膊托著腮做出一副放鬆的狀態。

「不是這樣的！」少年急切的反對「皇兄是皇兄之中最好的皇兄！」

噗~還說了個繞口令。

「哦？為什麼你覺得是最好的，是因為他是皇帝嗎？」我繼續循循善誘。

「才不是因為這個，他從來都不像別的皇兄一樣欺負人，對我很好的。」

我不自覺的揚了揚嘴角，內心有點小驕傲，這都是誇讚我家夫君的話哎~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覺得他是個好皇兄的嘍~」

「嗯」小少年堅定的點了點頭。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出生或多或少的也分去了他的一部分寵愛？」

小墚王愣住不作聲了，小眉頭皺的緊緊的，到底是個孩子，還沒有開始想這個問題吧。

「其實，不要把弟弟當成敵人，你對於躍躍，和陛下對於你都是一樣的，都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無論你願與不願，弟弟都已經出生了，他就在那裡。你無法阻止父皇的愛分給他，但是你可以選擇這個弟弟恨你或者仰望你。躍躍不過是個小孩子，你對他好他自然會對你好，你若欺負他，他也會看的明白。有一天他也會長到你那麼大，到時候他可以選擇是像你喜歡陛下一樣尊重你這個哥哥，又或者像你討厭別的兄長一樣討厭你。現在，你還來得及選擇。」

小少年低著頭思慮了一會，十來歲的孩子正是喜歡英雄氣的時候，喜歡被仰望被崇拜不喜歡被討厭，鼓足了勇氣望著我「那我該怎麼辦呢？皇後娘娘。」

孺子可教也！「去做一個好哥哥該做的」

小孩想了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天色不早了，不要讓太嬪娘娘擔心，回去吧。」

畢竟才十歲，還是個很聽勸的好孩子，墚王起身拱手告辭。

「下一次換個稱呼吧，一個叫嫂嫂一個叫皇後，我想時間長了我會偏心。」我沖他笑著說道。

小墚王仰頭看我，感覺與先上來僵硬的應付有了很大的不同「臣弟告退」。

「去吧」。

拖著疲累的身子，由蘭月半攙著回了宮，一沾床整個人如脫力一般的身心俱疲。菱秋早已準備好了洗漱的水端了上來，我卻一絲掙紮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擺了擺手讓她們將東西端了出去。

「躍躍安頓好了嗎？」

舒姑姑半蹲下來幫我拉上被子「已經幫福王爺擦洗好了，本來是想等著娘娘回來但許是這一天玩鬧的太過累了，已經睡過去了。」

我合了合眼只覺得一陣腦袋疼「哪裡是玩鬧的太累了，是被欺負的體力透支了吧。」

舒姑姑淡淡笑了笑力道適中的按摩著我的小腿「宮裡歷來都是這樣的。」

歷來都是這樣的？我猛然睜眼掃視了一番富麗堂皇金磚碧瓦的平陽宮，心裡猛然一緊。這些日子我怎麼就忘了我現在處在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高牆深院巍巍皇宮呢？

「福王爺現在在偏殿里睡著了，您看是不是派一頂軟轎送回去呢？」

「算了，那孩子剛睡著，就讓他在那裡躺著吧，拆人去他宮裡通稟一聲免得奴才們著急也就是了。」我懨懨的說「菱秋、蘭月也陪了我一天了，都回去歇著吧。」

蘭月想要上前陪著被菱秋扯著袖子拽了出去，偌大的宮室只剩下我和在宮裡待了二三十年的舒姑姑。

舒姑姑見我臉色不好神情低落以為我是為了小福王的是感傷悉心安慰到「娘娘不必太過哀傷，出了這樣的事只是因為先皇後病逝多年，您和太後娘娘也是剛剛執掌後宮，這些年後果沒人打理的緣故。當初先皇後在世時皇子們是不敢這樣做的。」

「先後？」

舒姑姑神色一變，當今皇帝的母親太後娘娘活的好好的，她卻一時不查提了先皇原本的正妻實在是大的罪過趕緊跪下磕頭：「奴婢失言，請皇後娘娘責罰！」

我拖著乏累的身子去攙她：「姑姑起來，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就當是說閑話，你給我說說先皇後吧，聽說病逝了多年？」

舒姑姑見我不怪罪也就大膽說了：

「先皇後是先皇還是王爺時娶的當時左翼大將軍的嫡女，雖是將門出身但為人和善，很受尊重。是個識大體溫柔端莊的好皇後，進宮第二年就懷上了二皇子，但二皇子生來體弱未滿周歲便早早的離了世。先皇後為此傷心了許久，身體大傷後來幾年一直未曾受孕，後來因為生了場大病年僅二十五歲就撒手離開了人世。」

合了合眼皮只覺得眼眶之中莫名的發脹，二十五歲？生了大病？皇宮大內之中貴為皇後，飲食起居數十名太監宮女照料著，每日還有太醫按時請脈，居然在年僅二十五歲的時候就離了人世，說是大病又有誰信呢？

「當時陳太妃已經進宮了吧。」我冷冷的說道，身子依舊乏累但精神上已無半分困意。

舒姑姑為我按腿的手微微一滯，但畢竟是在宮裡熬了多年的老人了，轉而又仔細的不輕不重的按壓起來「是，當初太妃還是嬪位二八年華好不明艷動人。天色晚了，皇後娘娘要用膳嗎，奴婢讓他們傳膳進來？」

「不，不必，本宮今日累了，想早些歇息，姑姑也先下去吧。」

「娘娘」舒姑姑還想說些什麼，見我合了眼無奈只能嘆口氣走出了宮室。

腳步聲漸遠，終於消散於這寂寂的寒夜之中沒了聲響。

再睜眼時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很快就濕了滿臉，這才是皇宮啊，十年的夫妻情分，終究還是一個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