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回來了。」程仁打開房門，不出意外地看到沈筮還躺在沙發上。

嘆口氣，「誒，你還沒吃吧？我做法，要一起吃嗎？」

「好。」懶懶靠在沙發，看著程仁走進廚房忙碌的身影，沈筮舔了舔唇。

這個男生讓沈筮非常有食慾。

哦，各位看官可千萬不要往什麼奇怪的地方想。我的食慾是指……真正的食慾。

他想一伸手就扼住這個人的咽喉，看著他掙扎與絕望的樣子。然後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又酣暢淋漓地將人全部咀嚼殆盡。最後飲一口血湯，再好好細細地品嚐那色澤純粹的筮魄。

這滋味，大概會很美很美吧。

恍惚了好幾天的沈筮終於想起來了。

他是一隻妖啊。

他來這裡，就是想吃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

「西紅柿炒蛋，肉末茄子，粉蒸肉，絲瓜湯。你隨便吃點吧，天太熱了我也懶得燒。」程仁一邊招呼沈筮，一邊自己也打了一碗飯大口大口地吞著。

「吃得這麼著急，一會有事？」沈筮踱步過來，第一句話就讓程仁嗆了一口。

「咳咳咳，沒，沒。我就是，就是想趕快去洗個澡。」程仁應了句，「今天出任務了，一身的汗。」

說完，幾口把剩下的飯扒完，說了聲就先行離開了餐桌。

剩下來的飯菜還很多，但程仁也不擔心，沈筮看著瘦看著懶懶散散， 你不喊他他就不吃的樣子。但其實胃口非常好，不論多少，他從沒有剩下過吃的。

果然，沈筮坐下來也就開始吃了。一口一口，吃得都很紮實。

只是一邊吃，一邊望著程仁匆匆的背影。沈筮還是忍不住又舔了舔唇。

真想吃了他啊。

回了房間，程仁掏出了那隻袋子——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塑料袋。

然後從裡面，捏出了那面鏡子。

「『……有妖名金竟，奪人容貌。因妒而生。』」程仁自言自語了一句，才說，「你害死太多人了。」

「我怎麼害人了？我完成飼主的心願又什麼不對？」金竟在程仁的手裡劇烈地掙扎著。從鏡面上升騰出了三隻猙獰的目，然後從鏡後滋生一個圓形的後腦，還長出了濃密黑長的頭髮。就像是一張以鏡子為面的頭顱，猙獰而可怖。「你別忘了，想那些人死的不是我，是人！是你們人啊哈哈哈……」

「是人不錯，可你們不能助紂為虐，不能幫他屠殺生靈……」

「不能助紂為虐？屠殺生靈？」金竟道，「是我們想暴虐，像屠殺的麼？是人啊，某一種程度上來講，我們還是滿足了他們的願望。人都該謝謝我們吧……」

「人有人間，妖有妖域。人類的處理，會有人類來處理的。」

程仁不想再和他爭辯，只嘆了口氣，「不論怎麼說，你終究不該出現再這裡。」

誰知，聞言金竟竟然彷彿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笑話，大笑起來，「哈哈哈，我不該在這裡，你又該在哪裡？」

「我不該在這裡，你又該在哪裡？」

「我不該在這裡，你又該在哪裡？」

「你又該在哪裡？」

「你又該在哪裡？」

「你又該在哪裡？」

疊疊質問，如同鋪天修羅咒。一字一字，都砸得程仁整個腦袋眩暈生疼。

但是他撐住了，一手掐訣，死死按在了鏡面的第三眼上。

鏡子摔碎了。

萬千的碎片折射出萬千的人像。有紅唇雪肌，有素唇黑膚，有大眼櫻桃口，有鳳目含威面。

萬眾風情，千百姿態。繼而紛紛從鏡中升騰而出，在空中飄搖，旋轉。

最終消散。

房間里什麼都沒了，就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所謂妖怪，不過是一股執念。

等程仁洗好澡出房間，沈筮已經吃好了。又重新癱回了沙發。

程仁有些虛脫，正想給自己倒杯水。

誰知沈筮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累壞了吧？」

他趕緊一把抓住差點掉地上的杯子，咽口口水問，「哈……哈？什麼累壞了？」

卧槽，收妖這種這麼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的事要是被人看到那不得被人當瘋子關起來啊！

卧槽卧槽完球，這人是不是看到啥看啊！

「很久沒解決了哈？解決完腿都軟了呢？」沈筮一臉壞笑，若有所指地瞥了眼程仁的兩腿間。

程仁：……

「是，是啊……」除了承認下來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