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先生可否引薦一下，掌櫃的這樣做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怎麼樣都得當面答謝一番的。」譚倩見朱顏老半天不出聲，便開口替她回答。

譚倩以前過來時也是見著過這條素雪的，但除了售貨員同她解釋一番，她根本就碰不到那條裙子，更不要說現在它正被人端在托盤裡呈給自己的侄女兒。

「倩姑，還不知道原因，你怎麼就答應了。」朱顏雖然是喜歡那素雪，但也知無功不受祿，怎麼會無端接受別人的饋贈?因此朱顏轉頭朝那小助理道:「多謝掌櫃的美意了，但是朱顏是不能接受的。」

梁芳剛剛將用晨露煮好的茶水端上來，就聽到了那女孩兒的拒絕，不由得一陣蹙眉，這素雪被頭兒要送出去時，自己心裡還有些肉疼的，不僅僅是因為那裙子有多麼能吸引顧客什麼的，更是那條裙子就像是每個女孩子的一個夢一樣，因為觸及不到，所以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梁芳自己也不例外，自從跟著灤瑾創建勢力以來，梁芳可謂是就沒有了自己的情感，可是連她第一次看到素雪時，都忍不住嘆謂，心生出嚮往。

梁芳強壓下內心升起的種種情緒，掛上一副笑顏迎上去:「小姐呀，是碰巧，正逢我們老闆來巡店，看到小姐對這裙子喜愛得緊，便著人送來，絕無他意。」

管彤在一旁聽了全過程，看朱顏那樣子直咬牙，本想跟來看看入了綉春閣東家的眼的人是誰，卻發現那人不過是自己瞧不上的朱顏。

這本就很讓人氣憤了，結果沒想到朱顏拒絕後，那掌櫃的居然還找一個這麼劣質的借口來舔著臉求她來收下它。天曉得管彤是有多想要那素雪，現在卻被貶成了一個不值錢的物什。

「什麼嘛，什麼時候……」管彤還想說什麼，卻被梁芳一瞬間射過來的眸光給嚇著了，開口要說的話語一下子全噎肚子里吐都吐不出來，那絕非是一個店家看顧客的眼神。

管彤的同伴見此，趕忙把人拉走，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綉春閣，誰不知道能在這樣年代混得如此風生水起的民營企業在背後不會有個過硬的後台，「彤彤，你不是想去看首飾嗎？咱們現在過去。」

朱顏自然是看不見這些小細節，的的確確，她被那素雪吸引住了目光。

「朱顏小姐?趕緊換上吧，您這身太老成了，小姑娘家，還是活潑點自如。」梁芳使出管用的推銷手法——貶低其他以誇耀自家商品，雖然「其他」，也是綉春閣出品。

朱顏見此也不再推就，也懶得去深究綉春閣這一反常行徑，在譚倩目光的鼓勵下接過了素雪。

周圍或年輕，或時髦的女性顧客們就這麼看著，朱顏拿著衣服走近更衣室，被木門擋住……

「那是哪家小姐啊，怎麼會這麼好運?」

「是啊，當時我看那素雪可是喜歡緊了，可那價錢，綉春閣愣是不給降一分錢。」

「看看，最後卻平白給送了人，掛那麼高的價錢做什麼呢？」

「看那樣子應該是朱家大女兒，就是親母剛喪的那女孩兒。」

……

無論眾人怎麼眾說紛紜，都還是被朱顏出來的那一刻給驚艷到了。

換過素雪後，譚倩拿給朱顏的裙子就像是一個對比，穿上它，朱顏竟透露出一股子仙氣和靈韻。絳唇不點而朱，杏眼含情帶綣，兩眉彎彎似柳，淺白的裙色襯得其膚色接近透明，彷彿細看之下，朱顏面頰上淺淺的絨毛都看得清楚。

素雪是為朱顏量身定製的，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契合朱顏的特點來製作的，此刻被穿出來，確實，很符合朱顏一身的氣質。連站在一旁的梁芳都忍不住讚歎:「朱顏小姐這一穿，倒成了個仙女了。」

直到這一刻，梁芳才真正清楚灤瑾將素雪送到自己這來時，眸里掩著的種種情感，像驚嘆，像愛憐，又像是深情。

送來短短五天，卻只掛出天價，從來不賣。

哪怕有人願意出錢購買也不見他鬆口，原來，原來……

灤瑾此刻從茶室向外看，不禁勾起唇角，是了，他的顏兒，穿上這麼好看的衣服，整個人也自信了幾分，看上去至少沒有上次見她時那樣失魂落魄。

伊珂，也就是素雪的設計師最開始問自己想要怎樣來表達什麼樣的情感，自己還愣了好久的……

伊珂搖搖頭，開始把玩起灤瑾小幾上的煙灰缸，流利的英語淌出，「你現在居然還抽煙了？」

可問出來問題就發現不對了，煙灰缸只是一個普通的擺設，畢竟煙灰缸裡面比新的都要幹凈，「你想好了嗎？要做什麼？」

「我要你為一個女孩設計一條裙子。那個女孩，就像是冬日的暖陽一般給人溫暖，可是，這一次，她的母親，在昨晚去世了……」灤瑾知道伊珂能聽懂中文，便開口，用中文來表述自己的意思，灤瑾抽了小半會兒的時間來和伊珂交談。

想要為朱顏設計出一條裙子，也許是為了安慰，又也許是為了補償，「我想要你設計一條，for my lover。」灤瑾覺得，有些情節用Y語表述出來，才更有儀式感。

「能和我更多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嗎？」伊珂想要知道更多，把手裡把玩的物什放下，正眼看灤瑾。

可等了很久，得到卻是灤瑾久久的沉默。灤瑾看著自己掛在脖子上的小鑰匙，無言笑笑，自己到底是怎麼能掛念愛著一個人這麼久的?

「我們之間的故事很短。」灤瑾抬眼去看伊珂，眼睛裡含著笑，那溺寵的笑意是伊珂從來沒有在灤瑾身上見著過的。「短到或許還沒能有一天。」

伊珂似懂非懂，卻不再追問，有時候人們用其他方式表述出來的情感更加真實，也更加能感染人心。

灤瑾只說了，我們之間的故事很短，但他的眼睛卻在說，我們以後的故事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