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只把注意力落在自己心中所想上，西田佑看得清晰陌晟源在淺薄的燈光里暈染出來的無限光華，卻是沒能注意到，自己的呆愣，讓得男人眼裡的風暴又是深刻一層。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嘴角勾起一抹斜肆且震人心魄的笑意，陌晟源久久沒得到西田佑的答語，便是也不再開口打破沉默。

只是男人心裡所想的究竟是哪些，那也就只有陌晟源自己知道了。

故也整個包間里的所有聲音一下子沉寂下來，唯獨是中央空調微弱的「嗚嗚」呼聲，和西田佑左手手腕上的手錶「滴答」作響，再不復其他聲音。

兩個人僵持著，甚至連各自的呼吸心跳聲都聽不見。

「陌少，我……」也是良久的沉默之後才發覺自己不經意又是走神起來，西田佑微微抿起唇瓣，在陌晟源炙熱的眸光里重新開口。

暗自惱怒自己，一遇到這個人的事情，就忍不住會要思緒飄飛。

西田佑想起這幾年裡但凡是自己從財經頻道和雜誌上瞧見這個人的身影就會要長時間發獃，又是心裡在暗暗較勁，跟自己告誡，這次回去就要把這種習慣改掉。

但表面上還是要強行裝作鎮定，西田佑記得還有西檸在等著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容他有半分雜念。

「我的女兒還是在您這，西檸她年紀小不懂事，如果是有哪裡冒犯了您，我可以在這裡跟您賠不是。」

斟酌著語氣跟陌晟源商量，西田佑不曉得這個男人現在的脾性究竟是如何。

但想起他方才的所作所為，和現在眼裡閃現的暴戾黑暗，西田佑就總是有些沒有底氣。

想著或許把西檸留在這裡越久就越危險，西田佑不曉得這個男人現在手段會是如何，會不會稍微一句不順心，就把西檸給處置下來。

畢竟透過自己所知的渠道知曉的關於這個男人的消息，是有講過他冷漠殘忍起來，連五歲的小孩子都不會放過。

況且他跟他也不是以前的關係了，誰又會知道，他跟他講情，會起到一個怎麼樣的效果。

「呵呵。」聽得西田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話語，陌晟源似乎是覺得有些沒興趣。

便是眼睫輕闔著，像在閉目養神，西田佑一句話音落下好久，才聽到男人從唇瓣間吐出兩個字音。

沒有表態，也不說究竟要如何處置，西田佑不曉得自己來之前西檸究竟做了什麼，便也不好開口，主動提出和解的條件。

說太多，倒像是個跳梁的小丑，蹦躂來，蹦躂去，讓人看著，怪搞笑的。

「西先生是打算輕輕揭過?」完全分不清究竟兩個人之間誰是主導，誰在被動，陌晟源等著西田佑繼續說些話，卻半天沒等到人響。

故只清涼的眸光，匆匆在西田佑的臉上瞥過又瞥。

「你女兒欠我的，可不是你的一兩句不是就能抵過的。」到底是捨不得複雜消沉的情緒多出現在他臉上半刻，男人偽裝不過半刻就再多捏不起架子。

冷笑兩聲過後，又像個被捏住軟肋的巴巴開口。

不願意，好不容易已經有過一個能跟他重新有接觸的機會擺在他面前就這樣灑脫放走，想要，再糾纏得更深些。

陌晟源不曉得，這次西田佑帶著西檸離開會自己再是什麼時候跟他遇見，又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讓他心甘情願地主動送上門。

現在，多說上兩句話都是好的，他真是個傻子。

「陌少想如何?」平平淡淡，輕輕淺淺，明明從前是最是親密的兩個人，現在卻是對坐著，中間隔過一道高高的牆，足夠疏離。

牆同樣是足夠厚，阻隔了兩個人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和心底的想法，也只以為假面之下的自己，亦是在笑。

「一年。」西田佑沉穩卻略微帶著顫抖的語音落到陌晟源心上，柔柔地撫著，讓他又是覺得癢，又是覺得痛。

以前似乎他也是用同樣的方式把這個人捆綁在自己身邊的，拙劣且又卑微。

但卻，莫名的好用。

「留在我身邊一年。」分開之後才曉得，生命里缺失這麼一個人，自己就卑微弱小得跟孑孓無異。

再是沒有多餘生活的意義，一切，都只跟讓行屍走肉去活出生命的精彩一樣無奈。

也枯燥乏味著，連是世上最美的風景都沒有紅綠色盲看得清晰，美味的佳餚比味盲吃起來還要想嚼蠟……（錯誤:味盲一般只嘗不到苦味）

陌晟源到底是得到過，又失去過，對比之後又是冗長的孤寂，慌了，怕了。

也從前信誓旦旦說下的大話，發過的誓言都在這一刻頃刻被他自己推毀。

男人現在琢磨，只覺得自己當時是個傻子，才會承諾著跟西田佑說「絕不主動去找他」，也真就傻著，一忍忍五年沒去找他。

生命何其短，寥寥匆匆數十年，他卻是浪費五年用來熬相思。

這次能回到他身邊，送上門把這人牢牢抓進手心裡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再放過，再放西田佑離開。

求得不多，哪怕是只有一年也覺得足夠，陌晟源想，處在極寒之地的人努力想要溫暖，又怎麼可能不跟飛蛾撲火一樣，去擁抱太陽。

明明曉得一年對於他根本就只是飲鴆止渴，陌晟源還是忍不住告訴他自己，只要提出一年，一年的時間讓西田佑償還。

畢竟他也是在害怕，太長的時間這人會不願意。

畢竟以前他只跟西田佑要求過半年的，一年於他而言，已經有些事奢望了。

「西檸到底做了什麼事惹陌少不快了？」可聽到的並非是西田佑的肯定回答，男人餘光看得清，暖黃色熾熱燈泡下的那人輕蹙著自己的眉頭，顯然有些不願意。

便是問出這樣的話語，想要曉得西檸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惱他，才會需要他用一年的時間去換，西田佑的反應明明是在情理之中，正常的，卻還是讓陌晟源心口一疼。

他就是這樣，不願意待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