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寄人第五:誰人還記幼年事
小說: 偏執對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數:7059 更新時間:2019-09-22 06:12:33
第二日。
小曲闌走至王添衣的面前,小小的臉上是一個嚴肅而正經的表情,他望著王添衣徐徐說道:「娘親,您送我過去吧!曲闌願意成為去別人家,願意成為別人家的孩子。但是曲闌希望娘親您能時常來看望我,可以嗎?」
王添衣聞言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她吹眸看著身前小小的人兒,伸手愛憐的撫摸著他的發,嘆息道:「曲闌,是娘親對不起你,你如此懂事, 謝謝你,謝謝你能同意,娘親……很捨不得你,但是也為此而感到高興。」
小曲闌躺在王添衣的懷中垂著眼簾並不回答。
葉府。
迎接王添衣的不是溫煦如春光的葉籬槿而是比先前還要冷漠無禮的楊陶。
楊陶一見到王添衣頓時便怒不可遏,冷聲呵斥道:「王添衣,你來作甚?葉府不歡迎你,滾。」
「楊陶哥哥?」王添衣她看著楊陶身後緊鎖的院門,心生不安,猶猶豫豫的喚了他一聲。
楊陶冷著一張臉聽得王添衣這一聲呼喚,面色愈發陰沉,一字一句怒呵道:「我說了,滾!王添衣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要我與你動手?」
「楊…陶哥……」王添衣皺眉忍耐著楊陶的無禮,下意識的想要喚出哥哥但在他冷淡而厭惡的目光中暗自將那句哥哥咽回心中,面帶不樂,心中輕嘆一口氣,隨即皺眉問道:「你讓我見一面籬槿哥哥。」
「不見!」楊陶想也沒想一口回絕,冷情冷麵冷言冷語,「階桐哥哥已經閉關,誰都不見。」
籬槿哥哥才出關沒多久怎麼又要閉關,難道是因為曲闌的緣故?王添衣聞言心中頓時生了濃重不安,低聲好聲好氣哀求道:「……可是我有要事想與籬槿哥哥說,楊陶哥哥,你能不能讓我見一面籬槿哥哥?我發誓,籬槿哥哥知曉這件事一定會很開心的。」
楊陶依舊沉著臉,冷淡的重複著先前那句階桐哥哥已經閉關。
王添衣看著楊陶冷肅的神色心中滿是酸澀,神情恍惚難掩失望的回道:「既然楊陶哥哥如此說了,添衣也不好強求。只希望楊陶哥哥能替添衣,待籬槿哥哥出關之後能代我轉達一句話——曲闌已親口同意收養一事,希望籬槿哥哥能及時接曲闌回葉家。」
楊陶聽了王添衣這一番話沉著的臉色稍有緩和,但神情依舊冷冷淡淡,「嗯。我知曉了,待階桐哥哥出關我會及時轉告他的。你可以回去了。」
王添衣點點頭,臨走前又定定的看了緊閉的院門一眼,眼神哀傷,神情凝重。
謝府。
小曲闌望著身後空無一人的王添衣面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悅,他歡喜問道:「娘親,那個壞叔叔沒來,我是可以留在娘親身邊了嗎?」
王添衣蹲下身子牽過小曲闌的手依舊是未曾點頭應是也未搖頭否認,只淡笑道:「曲闌在家在陪陪娘親一段時間吧。」
小曲闌聞言心中頓時生了莫名的怨懟,他垂著眸子,鼻尖悄然生了一點通紅,悶聲不語。一旁的王添衣心中有事便未能注意到曲闌此時的異常,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色擔憂而緊張。
謝延庭站在走廊另一頭遙遙的看著這一對母子,面上神情也算不得好看,在三人即將交錯之際,他突然出聲喚道:「衣衣。」
王添衣抬起一張鬱郁寡歡的面容,淡然應道:「延庭。」
他淡淡發問:「衣衣,去了葉府,你為什麼還會不開心?」
王添衣聞言一愣而後勉強勾出一個淺笑,輕聲反駁道:「我……」話一出口她才發覺自己聲音帶了哭腔又驀然將預備說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轉而回道:「我只是難過,楊陶哥哥從來都沒有把我真正當過妹妹,他什麼都不肯與我說。」
謝延庭聞言卻突然輕笑了起來,輕聲道:「衣衣,這件事你早該明白的。」
「嗯。」王添衣漫不經心的點頭應是,謝延庭見她一臉倦色便轉移了話題,看著一直垂首不語的小曲闌,淡淡問道:「衣衣此去結果如何?」
王添衣靜靜看著謝延庭,良久之後搖搖頭,嘆道:「延庭,籬槿哥哥又閉關了。」
謝延庭聞言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憤之情,皺了皺眉終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口出惡言的想法,眼眸低垂,冷淡的看著底下異常沉默的孩子,平淡陳述道:「既然如此,這段時間便由我照顧曲闌吧!從前是我不對,不該冷落孩子,今後我會負起父親的責任,直到他不再是我的孩子為止。」
王添衣聞言突然散了一絲面上的陰霾,眼中滿是感動,紅著眼柔笑道:「延庭……謝謝。」
謝延庭避開王添衣的目光,輕聲應道:「衣衣,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何必言謝。先前幾年是我糊塗了,階桐兄於你我二人有救命之恩,又因你我而不得子嗣伴身,你將孩子過繼於他,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先前為夫魔怔數年,如今清醒還望衣衣莫要與我見怪。」
王添衣聞言眼眶越發紅了起來,淚盈盈的望著謝延庭,泣不成聲,「謝……謝謝你,延庭,謝謝你理解我。」
謝延庭順勢擁王添衣入懷,輕聲重複道:「你我是夫妻,何必言謝。」他話雖這樣說著但那落在了一旁不言不語的小曲闌身上的目光卻依舊冷淡,看起來絲毫不含任何感情。
兩年後,晚宴。
黑衣人負手站在門外神情冷淡嚴肅又隱隱生了些許不易讓人察覺的激動欣喜。
王添衣瞥見來人一頓隨後深呼吸起身招待道:「楊陶哥哥,你來了,請進。」
楊陶心情似乎挺不錯對著王添衣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目光略過謝延庭身上露出強烈的厭惡氣息,而後目光徑直落在堂內的小曲闌身上,陳述道:「不必!我今日來只為將小孩接過去。」這樣說著他便大步靠近小曲闌,想要將他從謝延庭身邊帶走。
小曲闌滿心欣喜的坐在那個位置上,這兩年來的平靜和和美美的生活讓他逐漸放下了心中的不滿,沉浸在家庭和睦的氛圍中,全然將從前的事情置之腦後。
他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心裡又驚又怕下意識地便想要往謝延庭哪裡縮去,張口想要說著什麼但在觸摸到父親將自己推開的手時猛地沉默下來,偏頭看向一旁的母親,終是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王添衣在兩人身後喃喃重複道:「曲闌,對不起,不要再想著娘親了。」
他躺在楊陶懷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父母親,眼中面上是掩不住的惶恐害怕,他心有不甘,腦子卻無比清晰的回想起了從前種種,一時間心灰意冷,閉眼不再回頭看自己的父母。
葉府。
小曲闌看著面前隱隱有些熟悉的環境心頭一跳,突然間就不怎麼害怕抱著自己的楊陶了,軟軟的說道:「壞叔叔,這裡是我舅舅的家,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楊陶看著面前貌似乖巧聽話的孩子心裡頭亦是愉悅,但面上神色依舊是冷冷淡淡的,他欣然道:「自然是帶你去見你的父親。」
小曲闌聞言心頭有些不安以及疑惑,不待他多想便見楊陶在一個滿是樹影的房門停了下來。
他隨楊陶一同立在門口,心中惶恐不安的情緒此時又悄悄爬了上來,他邁著小短腿下意識地便想要往後逃去,楊陶似是猜測到了他的舉動,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抓住,牢牢的禁錮在自己周圍,低聲呵斥道:「老實在這等著,不許亂動。」
小曲闌陡然被楊陶這麼一恐嚇神情有些不服,但苦於自己被他抓在手中無法掙脫,緊抿著唇耷拉著臉被迫同楊陶一齊等待著房中人。
片刻後,院外的樹木突然齊齊嘩嘩作響,房中有絲絲縷縷青碧色的靈氣徐徐飄出落入樹木中去,遙遠的山林傳出一聲雀鳴。
青碧色的靈氣從他身體穿行,小曲闌伸手撫摸著自己突然發燙起來的額頭有些不解,房中此時突然傳來一聲低沉溫柔的聲音在輕聲朝楊陶謝道:「陶陶,這兩年辛苦你了。」
片刻後他似乎察覺到了小曲闌的氣息,心生疑惑詢問道:「陶陶,你身邊還有何人?」
楊陶沉浸在葉籬槿出關的喜悅之中聞言想也未想徑直回道:「階桐哥哥,是……添衣的孩子。添衣說他同意了,陶陶料想今日階桐哥哥會出關,想著階桐哥哥你出關以後見到他會很高興,便順路去了謝府將他帶過來。階桐哥哥,我這樣做是否欠稍妥當?」楊陶說到後面話中帶著些許試探性的討好,又藏著些許不安。
房中的葉籬槿聽得楊陶這番話霎時間沉默下來,楊陶有些焦急,畢竟兩年前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依舊是歷歷在目,他下意識的便想開口再說些解釋,但不等楊陶再次開口,便聽房中葉籬槿輕聲道:「既然如此,陶陶便與闌兒一同進房吧。」
「嗯。」楊陶欣然應答,隨後便強行將小曲闌帶入房中。
小曲闌一時間掙脫不了他的束縛,於是便滿臉不開心的望了一眼楊陶,見他並未理會自己心中生悶,便暗暗打量著房中的一切,看見案桌前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心情竟然是有些詭異的平靜。
不待兩人開口,小曲闌便猛地甩開了楊陶已經稍稍鬆動的鉗制住自己的手。他小跑近葉籬槿的身前,紅著眼看著他,悶聲問道:「舅舅,以後我就是您的孩子了?」
葉籬槿看著面前這個明顯不高興且抗拒的小孩心下一嘆,聞言低聲安撫道:「若闌兒不願意,舅舅明日便送你回去。」
小曲闌聞言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偷偷覷了一眼楊陶,低聲問道:「真的嗎?舅舅是說真的嗎?」
葉籬槿回望著小曲闌眉眼帶著溫和近人的淺笑,小曲闌望著這般的葉籬槿悄悄鬆了警惕,見小曲闌神情不再那麼緊繃葉籬槿便重重應道:「嗯,真的。」
小曲闌在得到葉籬槿肯定的回答之後便愈發歡喜,滿面笑容的靠近葉籬槿。
楊陶站在兩人不遠處,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眼中卻不由自主露出一抹歡喜。
第二日,謝府。
偌大庭院早已人去樓空,小曲闌茫然的看著眼前熟悉的房屋,在園中奔跑了許久也未見到相見的人,霎時間便紅了雙眼,他惡狠狠地盯著身後的人,凄厲地哭訴道:「我的娘親去哪裡了?我的父親呢?你把我的娘親還給我!還給我!」
幼兒因憤怒而口不擇言,無心之言卻也恰好是他此時內心的真正寫照。此時此刻的他不理解父母親的用意,他只知道父母親拋棄了自己,為了讓別人撫養自己,父母親離開了這個家,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了父母。他變成了沒有家、沒有父母親的孩子了。
面前這個昨天信誓旦旦說要送自己回家的人騙了自己,他和楊陶一樣都是壞人,我討厭他!
小曲闌肆意哭泣著,任由憤怒沖昏頭腦,不分青紅皂白的、心裡想著什麼口中便徑直說了出來,憤憤然怒道:「我討厭你,你不是我舅舅!討厭你!討厭你!你說話不算數,你是個大騙子。你和那個人一樣都是壞人!」他每說一字眼中便有一汪淚水迸發而出,小小孩童心有滿腔無名怒火堆積在心口。
葉籬槿望了一眼謝府,笑容難得的出現了苦澀意味,推動輪椅想要靠近小曲闌,看著他低聲重複道:「對不起。」
小曲闌不曾理會他,既是憤怒又是委屈的紅著眼瞪著他,依舊是一字一句回道:「我討厭你!」說完他便朝著葉籬槿反方向跑去。
背後雖是一望無際的平坦之路,但那盡頭卻是一處如今並不安寧的森林。
小曲闌在剛一踏進山林便被四周樹木纏繞住,一根又一根的藤蔓緊緊捆綁住他的四肢。
在藤蔓纏繞上他身體的一瞬間,小曲闌額心便出現一個羽毛狀的圖案,淡淡碧色靈光從他額心流出,進入到四周草木身上,草木得了靈氣越發兇殘的奪取著他的靈力。
他尚未修道,只能被動的承受著靈氣被剝奪之苦,難受的掙扎著卻是無用功,靈氣此消彼長,他眉心的晶瑩剔透的綠光越來越暗淡,他的眼神逐漸開始渙散,神情茫然身體卻還在下意識地抽搐著。
葉籬槿到來時見狀神情猛地一凜,想也未想徑直將平湖琵琶召出,抱在懷中,每撥動琵琶弦一次便見他的指尖生出一道血痕,猩紅的血液化作碧綠色的靈光融進平湖琵琶。
四周草木聞樂聲紛紛收枝斂條,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很是乖巧。
葉籬槿俯身抱起小曲闌,一張臉蒼白如紙,單手推動輪椅改變方向而後往前行進著。
身後方才還乖巧的伏在地上的枝條此時突然暴起,想要將兩人困在此地。
葉籬槿雖修為跌落但亦是名金丹修士哪能不察覺到身後變故,只是困於自己道走音修如今無暇施法只是冷了臉,亦是冷聲呵斥道:「滾。」
有藤蔓不死心還想要朝兩人動手,此時山中突然傳來一聲雀鳴,草木霎時齊顫,皆畏畏縮縮地伏在地上再不敢妄動。
葉籬槿仰首吞下從臟腑處溢上來的那口血,猛的被嗆住,面色竟在陰差陽錯間生了一點紅潤。他勾唇淡淡笑了起來,眸若秋水蕩漾著點點波光,神色已經退卻方才的冷漠傲然,變得溫和如春光,顯得平息近人起來。
懷中小曲闌眯眼看了一眼葉籬槿,軟糯糯的喚道:「舅舅。」
葉籬槿感知到懷中孩子的不安,垂眸溫聲安慰道:「闌兒,別怕,舅舅在。」
至此,小曲闌終安心昏睡過去,臨睡前卻又看見一張讓人陷入夢魘的臉——是滿面怒容,眼可噴火的楊陶的臉。
「階桐哥哥。」楊陶握拳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勉強淡定地喚了葉籬槿一聲,得了葉籬槿的回答他卻又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他覺得其實並沒有什麼好問的,面前人越來越差的身體已經告訴了自己答案,無論先前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事,他身體又遭到了傷害這件事已經成了事實。
楊陶很不開心,很生氣憤怒。面前這不懂事的小孩三番兩次害得自己的階桐哥哥損傷身體,他開始有些後悔答應王添衣。
葉籬槿似是未察覺到身邊人異常情緒一般,微微笑道:「陶陶來了,那我們一同回去吧。」
楊陶應是,可那憤怒無情的目光卻依舊落在葉籬槿懷中的小曲闌身上,使他睡也不得安寧。
小曲闌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家和自己的父親。
他在和自己說對不起,對不起忽視我四年,對不起沒能保護好我。
沒能保護好我……是什麼意思?小曲闌在夢中發問,茫然而懵懂。
對不起,如果不是父親沒用,我的曲闌也不會被迫成為別人的孩子了。謝延庭失落地垂著頭一直重複著,是父親對不起你。
別人的孩子?小曲闌失魂落魄的想著,對哦,我現在是別人的孩子……可是我不要,我要娘親,我要娘親,我不要成為別人的孩子,成為別人的孩子我就沒有娘親了,我不要。
對不起。夢中的謝延庭彷彿感知不到小曲闌的崩潰一般,依舊面帶哀笑,低聲在小曲闌耳邊喃喃不住的重複著那句對不起。
父說子拒,兩人互相抗衡著,時間悄然過去。
謝延庭面上突然露出一個如葉籬槿一般的微笑,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般,他輕飄飄地說道:「曲闌,父親會為你、為這個家而強大起來的。等父親強大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能破壞我們家庭的和睦了,你要永遠記著,你是我們謝家的孩子;你只有一個父親,你的父親是謝家子謝延庭,他在努力修鍊,等時機成熟便會接你回家。」
小曲闌沉默片刻,小小腦袋暫時並未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掛著淚珠的眼睛望著謝延庭,聽著他的話下意識的重複道:「回家……」
似是感知到了什麼似得,小曲闌整個人陡然睜開了雙眼,看著四周暗下來的光,神情有些迷糊尚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當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黑衣人身上時,小臉神情便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抿著唇,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不敢言語。
楊陶見狀冷哼一聲,目光冷冽,微怒道:「清醒了便跟我去見階桐哥哥,可別勞累階桐哥哥來見你。」
「我不認識階桐,我不要去!」小曲闌從未在王添衣口中聽過這個名字,雖然先前楊陶有說但他都下意識的過濾了,此次突然聽見他便有些慌張,以為葉籬槿不想要自己了,要把自己送給別人,神色驚慌,連連搖頭晃腦的拒絕,哭訴道:「我不要去!我要見舅舅。」
楊陶耐心似乎並不太好,尤其是對上面前這個小孩,聽得他說不要去,冷肅著臉,強硬將他從床上提起,喝道:「你不去,難道還真想讓階桐哥哥過來見你不成?謝曲闌,你給我記住,你現在在葉府,是葉家人,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便殺了你。」
小曲闌又驚又怕,直接被楊陶身上所散發的殺意嚇住,一張小臉白了又白,杏眼淚汪汪,好不可憐。
楊陶提著小曲闌一路走著,身上殺意有增無減,他頓住停在房門前,將小曲闌隨意放下,握拳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將殺意收斂,惡狠狠地皺眉,良久後吐出一口濁氣,冷冷瞥了一眼小曲闌,低聲吩咐道:「好好聽階桐哥哥的話,不準讓階桐哥哥因你而勞心傷神。如果你做了壞事讓我知道,你就別想活著了。」說完後不待小曲闌有回答,他便徑直推開了房門,將小曲闌放進房中而後關上了房門。
小曲闌伸手擦幹眼淚,仔細看著案桌旁的那人,下意識的喃喃喚道:「舅舅。」
葉籬槿聞聲頓了頓,空氣中有微不可聞的嘆息聲流露,他平靜道:「曲闌怎麼來了。」
「舅舅是不喜歡我了嗎?」小曲闌聽著葉籬槿對自己的稱呼心中委屈,想也未想徑直反問道。
「怎麼會。」葉籬槿微微搖搖頭反駁。
小曲闌聞言卻突然大聲哭了起來,一字一句的控訴道:「舅舅都不叫我闌兒了,明明舅舅從前都是叫我闌兒的,這世上只有舅舅一個人叫我闌兒,爹爹娘親都只叫我曲闌,他們叫我曲闌要把我送走,現在……現在舅舅也叫我曲闌,舅舅……舅舅也是要把我送走嗎?」
「闌兒不喜歡這裡,舅舅會想辦法聯絡你的父母,讓他們接你回去,沒有要不要這一說法。」葉籬槿冷靜的陳述道,隨即緩緩轉過了身,「至於舅舅不看你,乃是舅舅怕嚇著你。」
小曲闌看著轉過身來的葉籬槿小嘴驚訝的微張,眼中如葉籬槿所料帶了驚恐。
如今的葉籬槿面色慘敗,素來若瑩瑩秋水的一雙眸子湖水彷彿被抽幹一般,空蕩盪地掛在眼眶中;瞳眸也不再是淺褐色反而變成了深深的紅褐色;朱唇毫無血色,唇角勾起的笑容顯得十分虛弱而詭異。
氣血兩空的修者那還有多餘靈力來維持面色,葉籬槿再次背過身去,淡笑道:「闌兒看過了舅舅便回去吧。」
小曲闌囁嚅著想要說著什麼,可是想了許久也未能想出想說的話來,獃獃站在原地,難過的垂下了頭。
良久後,小曲闌才開口說道:「舅舅,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這裡。」
「別勉強自己。」葉籬槿聞言下意識的回道,但話一說出口他卻兀自低笑起了自己,勉強?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會懂什麼叫勉強。自己當真是糊塗。
小曲闌雖如葉籬槿所想一般不明白勉強之意,但見著葉籬槿這般態度亦是輕聲重複道:「舅舅,曲……闌兒是說真的,真的要留在這裡。」
「嗯。闌兒說要留在這裡可是要入我葉家族譜?」葉籬槿淡淡應了聲,隨後緩緩問道:「改謝姓,隨舅舅姓葉?」
「族譜?」小曲闌不解的低聲重複著,又聽得葉籬槿後面那句話,搖搖頭拒絕道:「我不姓葉,我姓謝,我一輩子都姓謝。」如果我改了姓,我怕父親回來就不要我了,所以我不能姓葉,不能姓葉。
葉籬槿聽到這個答案,彎唇笑道:「闌兒有心了,若衣兒與庭弟得知此事必感欣慰。」
小曲闌垂首,在心中點頭又搖頭。父親會,但是母親不會,我一直都記得母親是如何含淚將我拋棄的。母親只讓我聽話,做個乖孩子,但是當我真正乖了的時候,她卻依舊絲毫不顧忌我的想法、我的意願,將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拋棄。
楊陶是壞人,母親……也是壞人,收留又救過我的你……你想我成為你的孩子,是你害得我與父母親分離,所以你也不是好人,所以你也就是個壞人。
我不會喜歡你。
我討厭母親,我等待父親接我回家的那天。在此之前我要聽父親的話,待在這裡,等他強大,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