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師徒第六:江沅照見琵琶兮
小說: 偏執對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數:6125 更新時間:2019-09-22 06:12:33
「小姑娘。」謝曲闌突然沉聲開口,張泠汐一驚詫笑容便猛的僵硬在了嘴角,挽著王江沅的手不尷不尬的擱在半空,有點驚慌,語無倫次的緊忙回道:「舅爺……謝……」
謝曲闌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語氣有些重了,連忙擺擺手示意無事,又迅速放下音量,緩和道:「小姑娘不必如此驚慌。老夫只是要謝你一事。」謝曲闌說著說著便要朝張泠汐行禮。
張泠汐一驚連忙扶起謝曲闌,慌忙中,因焦急與慌忙猛的漲紅了雙臉,語無倫次的說道:「舅……舅爺爺,您這是做什麼?您是長輩,怎可向我這晚輩行禮。」
謝曲闌搖搖頭陳述道:「不,這是我應該做的,你理當受我這一禮。昔年我因你是留溪琴主人身份處處針對,甚至加與諸多暗害,而如今王家危機存亡關頭,你卻放棄舊日恩怨,選擇與家族敵對救江沅一命。此事,我欠你有二,我該跪。小姑娘,你莫要推辭,受了吧,不然我何來臉面去將你收入膝下,做王氏兒女。」
張泠汐皺眉仍是不肯受,巧舌如簧的答道:「舅爺爺何出此言?泠汐救姐姐全屬心之所願,泠汐從不奢求任何回報,如今舅爺爺要將我列入王氏族譜已是一件大禮,泠汐又豈能如此貪得無厭,又受舅爺爺這一跪?再者,按舅爺爺所說,待泠汐入了王氏族譜,與江沅姐姐同族,舅爺爺便就是我的親舅爺,泠汐身為晚輩,又豈能安然受長輩之禮?若受了這禮,泠汐將來如何在王家立足?如何面對江沅姐姐?舅爺爺,還請您萬萬莫要對泠汐行此大禮。」
王江沅此時在旁輕勸道:「汐汐,舅爺爺的性子固執,他要給你行禮你莫要推辭不受,只管受下……便是。」
張泠汐見兩人皆這般固執,心生鬱悶無奈,抿唇,深思熟慮後道:「這樣吧,舅爺爺,不如折中一下,您行個拱手禮便行好不好?」
謝曲闌看了看堅定不移的張泠汐,淡聲道:「好吧。」說完便向張泠汐行了個尋常的拱手禮。
張泠汐拗不過老人家,皺眉受了禮,目光卻是緊盯著謝曲闌身邊的王江沅,只待她神情略有一絲不對,她便立即避開這個禮。只是王江沅見狀只微微紅著眼,倒沒有其他不悅的情緒。
張泠汐悄悄鬆了口氣,隨後便聽謝曲闌又道:「小姑娘,你將手伸過來一下。」
她心有不解,一邊朝謝曲闌伸出手,一邊詢問道:「舅爺爺您有何事?」
謝曲闌待張泠汐將手伸至自己面前不遠處時,便迅速伸手並指化成靈刀。
靈刀劃破張泠汐的小手指,他一面用靈力取過張泠汐這點指尖血,一面淡聲道:「小姑娘,我害你失去留溪琴,便贈你一張溫語韶光作為彌補吧。」這般說著謝曲闌便迅速召出溫語韶光琴,施法在琴上一抹。
整張琴頓時出現熠熠華光,待光芒消失殆盡,琴身現於人前便嶄新如初。
王江沅看著面前這張不再殘破反而光亮如新的琴有些納悶不解,舅爺爺明明可以隨時修好琴身卻又為何一直不肯修復呢?反而讓它維持著殘損破舊的模樣。琴是如此,舅爺爺為人亦是如此,明明可以舒緩病痛卻從未對自己身體動用過靈力;明明可以離開葉園去一個洞天福地修行,卻仍是固執的留在靈力滯緩的葉園,進行著宛若苦行僧一般的修鍊。
謝曲闌未理會一旁陷入沉思中的王江沅,滿含眷念的看了最後一眼琴,便淡聲道:「小姑娘,這張琴贈你了,若有空便為它重新取個名吧。」
張泠汐思及琴已經認主,再次推辭對大家皆不好便受下了。
她明顯的看出了謝曲闌眼中對琴的眷念,不假思索的便答道:「琴名溫語韶光,這個名字很好聽,泠汐不欲更改。」
謝曲闌看了張泠汐一眼,眼中卻是再沒了對琴的眷念,淡淡道:「當年為琴取名刻字的時候我未用一絲靈力神念,印記想必十分輕易被抹去。你若喜歡不改溫語韶光名便是,若是不喜歡更改亦無妨。」
張泠汐收下琴,躬身長謝:「泠汐多謝舅爺爺贈琴!泠汐答應舅爺爺,今後,必用琴好生修鍊,以性命相護江沅姐姐一生周全。」
王江沅聞言心中滿是感動,低聲喃喃喚了一聲汐汐而後卻是無言。
「你有心了。」
謝曲闌交代完事情後便收回目光,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一個人往前緩步而行,行至一地他便突然停下,右手隨即便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捲軸畫,幽幽輕嘆不語,繾倦而哀傷地望著寂靜冷清的院落。
他靜靜想道:天機子,你騙了我。我等了二百九十八年,始終也未能再次與他相見。反而往日痛苦密密麻麻、接二連三的層層疊加、往返浮現於眼前。太痛苦了,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往事不肯隨風去,槿花桐葉空飄零。
若是散魂為鬼修,此後天地肆意游。
他出神的想著,握著捲軸的手突然一松,謝曲闌恍然未覺手中捲軸在此時突然散發出點點靈光。
晴空突然變了天。
風捲殘雲去,風攜葉紛舞。
遠山突然飛出一道綠色為主的彩色靈光,靈光消失後便見一隻綠孔雀招搖的立在梧桐枝上。
孔雀輕展尾羽,他的身影透過疏密不一的枝葉散亂卻有序的撒落於地,光影明滅間,樹影婆娑,風為舞,雀鳴清風為歌。
枯枝生新綠,繁花盛枝頭。
謝曲闌望見那隻熟悉又陌生的孔雀雙眼突然濕潤,微微怔忡,手中持拿著的捲軸便突然從他手中鬆脫,徑直望前飛去,巧合的停在葉籬槿生前常停駐的地方。
捲軸絲帶鬆散,軸畫展開緩緩現於人前,軸畫的長度瞬間便變得與葉籬槿未失雙腿時的身高一般無二。
軸畫中人,修眉聯娟,明眸善睞,雖是畫,但他眼角眉梢所含的溫柔意卻如實質一般,衝破了紙張的束縛,令在場所見他容顏之人皆倍感身心舒適。
他的容顏自有一股天生的艷麗魅惑在眸光流轉間,但並不突兀,他眼眉處的所有艷麗不端莊皆被他修來的溫軟笑意給壓住,三分春色只矜持的藏於眼底,難給外人輕易窺見。
男子雙手高置於身後,十指骨節分明、白皙而修長,指尖輕巧的挽出一個手勢,南域之人一看便知是昔年西陸所流行的一個舞蹈姿態——反彈琵琶之姿。
其人朗面如霞,艷麗卻自有一股蜿蜒綿亘的脈脈柔情,分明是男子,身姿卻軟似春日湖畔柳條,窈窕、多情卻並未有一絲突兀的嬌媚,柔情恰到好處便是三分逸態。
柔而不媚,艷而不俗,魅而不妖。
畫上落款卻並非是先前眾人所聽到的任何名字,反而是一個陌生的,眾人從前從未聽說過的名字——素心,繪於蘭歷八千九百九十二年夏至。
畫中人在眾人眼中突然微微動了動,從畫中走出,其人眉眼帶笑,和煦燦爛宛若三月羲和 ,亮而不烈;其人一啟唇,其聲溫暖柔和,宛若陽春三月東來風拂面,泠泠悅耳如清泉般流淌進了心,使人不自覺平心靜氣。
其人恰如其道號——煦聲,人是溫煦春光,聲是脈脈東風。
謝曲闌見了此人,心中只有那一句,雀影婆娑時,輕音重相見。
那些讖言是真的,謝曲闌突然嘶啞顫聲喚道:「爹……舅……父。」甫一出聲淚便從眼眶落下,他想道:終於重相見了,父親或者舅舅。
謝曲闌猛的跪於葉籬槿的虛像面前,深情而哀傷的,脫口而出一句,舅父……對不起。
葉籬槿聞言搖搖頭,淡然一笑置之,溫聲喚他:「闌兒。」
謝曲闌很是激動,話如連珠:「舅父,舅父,您還活著嗎?您如今在那?我……還能見到你嗎?」
葉籬槿溫和笑著卻並未正面回答,「闌兒,琵琶聲,花鳥語,皆是我。你要多加修鍊才是。」說罷他便從空中信手取來靈氣,靈氣落於謝曲闌身軀,他的白髮瞬間便落地化泥。
靈力蜿蜒如流水,溫和的沖刷著他的身軀,葉籬槿指尖所撫過之處皆有片片老殼脫落,他在剎那間便恢復了青春時的容顏,俊美而可愛。
謝曲闌不管不顧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只固執地追問道:「舅父,闌兒問了您三個問題,不管怎麼樣,您總該回答我一個吧。」
葉籬槿淡笑著輕輕搖了搖頭,「葉籬槿早入輪迴,如今你見到的不過是我的一抹執念。」待你與陶陶長大,我便會離開。不過看這天色,我在這裡待不了多久了,我該回家了。
謝曲闌不死心還想繼續追問,但見葉籬槿的虛影越發暗淡,手忙腳亂的掙扎道:「舅父,您別走。」
葉籬槿依舊輕微搖頭拒絕。
謝曲闌望著葉籬槿幾乎快要消失殆盡的的虛影,靈光乍現,他慌忙問道:「舅父,能告訴闌兒,當年您為闌兒所取的表字嗎?闌兒……」
葉籬槿的虛影聞言依舊不語,只輕輕望向空中,殘雲早已遠去,空中一輪旭日耀眼異常。
謝曲闌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早已濕潤的眼眶在望見烈日之時便猛的泛出淚,再低頭時,葉籬槿的虛影早已消失不見。
袖中常年藏放著的紙張此時悠然飄落至謝曲闌身前,謝曲闌拾起紙張,只見先前模糊的第四字在此時變得清晰,恰巧是方才葉籬槿所示意之字。
昀,日光也。
曲闌直昀處。
謝曲闌跪在葉籬槿虛影先前停留過得的地方,昂首沉聲道:「謝氏曲闌,表字寄人,道號音下,今一生糊塗,惟望來生為葉氏之直昀,再得春光愛憐。」說罷他便俯身長跪於地,再未起身。
枝上的孔雀此時輕收尾羽,空中落下點點靈光,風過葉園,紛飛的桐葉落在他身上將他嚴嚴實實的覆蓋住。
王添衣無聲哭泣著,張泠汐在她身旁輕聲安慰,眼中一片惆悵、惘然與悲傷失落。
孔雀落於謝曲闌最後停留的位置,張喙從樹葉中取出一個被蓮花緊緊包裹住的東西,謝曲闌舊日身軀在失去這個東西之後,便在剎那間化泥融入土地之中,孔雀卻早已銜那物什振翅遠飛去。
葉園又恢復了清寒,眾人敏感的發覺如今可以在葉園使用靈力了。
王江沅見勢欲追,一旁久無動靜的俞遠見楚翹有轉醒的跡象便移開了雙目,見這邊情形如此,揚聲便制止了王江沅想要追趕孔雀的意圖,「小姑娘不必去追了,放心。那隻孔雀對你舅爺爺無害,反而會好生照顧你舅爺爺生命氣息微弱的元嬰,假以時日,待你舅爺爺凡胎剝落,元嬰成人,所有暗傷皆被修復好了,你們爺孫二人還會再見的。」
「真的嗎?」王江沅蹙眉,張泠汐在旁輕輕握緊了她的手,她見俞遠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倒是稍稍安了心,謝道:「多謝道君為我解惑。」
俞遠滿不在意的搖了搖頭,感知楚翹將醒便走近了他,觀察他的情況,微微戒備著,以防意外發生。
楚翹睜眼,有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殘存在肌理上的病痛感讓他仍舊忍不住感到頭昏眼脹,兩眼一黑,搖了搖頭將那種眩暈感搖出腦外,隨後才搖搖晃晃地起身借著長劍站立於人前。
俞遠見楚翹安然無恙便放下心,道:「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結束,那你們便隨我一同回蘭劍宗吧。」
楚翹心中還是留存著先前的疑問,但見俞遠與如今狀況,心知此時不是詢問的時候便按捺住心思,收拾好情緒便跟上俞遠而行。
葉園外。
先前與張泠汐同來的,名為明瑤蘭劍宗弟子此時早已與張家人一同離開。
甫一踏出葉園,楚翹便見到神情淡漠,左手環抱長劍,右手執著冰棱長劍立在那裡的上宛。
眸如黑夜,千絲勝雪。
經過了謝曲闌的三百一十八年,經過謝曲闌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又經過難以言喻的病痛折磨,以及在謝曲闌記憶中驚鴻一瞥見到的那個身影,他心生不明惶恐,不安、害怕,但此時見到那個一如既往般從容站立的身影,心中所有動蕩不安的情緒在剎那間平息,他面上帶了笑,歡歡喜喜的便想要奔去他身邊,誰知腳步剛一動,眼尖的便發現上宛此刻的異常。
素來淡漠的上宛眼中生了莫名的凄惶之情,如有實質,刺目顯眼,楚翹悄然頓在了原地。
上宛的目光略過眾人直直落到王江沅身上,唇輕輕動了動但並未有聲音發出,楚翹順著上宛的目光看去,心中霎時覺得酸疼,有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他忍不住出聲想要將上宛的目光吸引過來,但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一味的重複著那句師尊。
上宛聞聲輕輕應了應,目光依舊落在了王江沅身上,他試圖勾唇想要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溫和近人一些但似乎是徒勞無功,圍繞在他周身的氣息依舊冷冽令人難以承受。
上宛見狀終是放棄和藹微笑這一舉動,面無表情但卻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喲可否借你身上靈器一觀?」
王江沅看著突然出現的如冰雪一般人愣了愣,對著他奇怪的言行舉止有些好奇,雖說這個詢問有些突兀不自然,但聽得耳邊楚翹數句師尊,來不及多加思考便從容笑答:「您是恩人師尊,我之靈器自然可借您一觀。」說著便想要召出平湖琵琶,想要將它遞送給上宛。
上宛得了王江沅肯定的回答,眼中突然出現一絲緊張,下意識便將左手長劍負在背後,右手長劍徑直化作水滴落入土中。而後雙手虔誠的伸出想要接過琵琶,但就在他指尖剛接觸到琵琶的那一瞬間他又突然變卦,輕輕搖了搖頭,謝道:「多謝這位姑娘,可以了。」說完後他又將長劍從背後取下抱在懷中,斂息平靜的垂著眸,不再言語。
王江沅有些驚訝,想起自家舅爺爺的性子,便對這面前的高人奇怪的舉動有了三分理解,便從容收起平湖琵琶,應聲好後便不再多問。
楚翹見上宛這邊事情皆已結束,這才連走帶跑的來到上宛身邊,心中酸澀又委屈,張口便想喚他,想說些什麼,卻見一旁的俞遠此時冷著一張臉,沉聲喚了句:「上宛。」語氣是楚翹從未聽過的凝重,「何痴!不悟?」
上宛報劍的手越發緊了起來,白皙的手掌被他逼出青色脈絡,他的眼眸是楚翹這些年來前所未見冷冽甚至還有些許不易讓人察覺的憤然,他毫不避諱的直視著面前的長輩,一字一句重重應道:「上宛痴,溫澤無家無可悟!」言罷,他又將一身寒意收斂,垂眸神情復歸平靜。
俞遠聞言神情頓時有些無奈,半怒半嘆道:「當初就該多關你幾年的!」言語之中破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上宛聞言抬眸望向一旁的楚翹,眸光雖是淡淡的,眉眼間卻浮現一絲淺淺溫柔,而後似是承諾一般回道:「師叔放心,上宛此次必把握好分寸。」
俞遠見上宛語氣如此堅定,心知他性子便嘆息著搖了搖頭,無奈應道:「行吧。我本也不是你的師尊,管不了你這麼多。你且好自為之,莫要重蹈覆轍。」
上宛微微點頭,「是。」言罷,他又看向了楚翹,想也未想便徑直走至他身前,伸手將指尖點於他眉心,靈力流瀉於他周身,上宛見他腕間舍利並無異常方才微微放下心,收回手,淡淡道:「七苦得其四,劍將成。如今清兒十八近九,也該是時候帶你去風霜閣取劍了。」
楚翹依依不捨的眷念著上宛指尖溫度,尚來不及多說什麼,便見王江沅腰間所懸的短劍此時突然發出一陣陣嗡鳴聲,長劍顫動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竟直接從王江沅腰間飛出,而後懸空於楚翹面前。
楚翹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自己與師尊好不容易見了面,怎麼到處都是阻礙,他心煩意亂,乃至生氣,倒不是氣上宛,而是氣自己,修為不夠,存在感太過微弱,總是不能牢牢將師尊的視線牽制於自己身上。
楚翹在這邊氣悶,上宛則是見了他身旁的短劍心中微微訝異,「清兒,這把短劍何時將你認主了?」
楚翹與王江沅皆是不解,楚翹心中尚在氣悶對這事便是滿不在乎的狀態,毫不避諱的漫不經心直白回道:「回師尊,清兒不知。這把劍也並非清兒的,而是師尊先前所接觸之人的。」
上宛有些不解,什麼先前所接觸之人?我先前所接觸之人不是只有清兒一個嗎?猶自呆愣著,面上卻是一片淡然。
氣氛便這樣詭異的安靜下來。
王江沅在旁聽著這話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心中有些詭異,張泠汐在旁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王江沅回神道:「咳咳,這位……楚道友的師尊,這把劍是小女子先前於陵州城拾來的,不過聽……道君此言,此劍已認楚道友為主,便是楚道友之物了。」
上宛好像有些了解但是又不太明白了,輕輕喚了一聲,「清兒?」
楚翹見著上宛此時的神情,似是看透了他心中先前的無措一般,由心輕笑出聲,自家師尊不善與人交流,自己方才說話又這般含糊不清,師尊哪能明白。好了好了,生自己什麼氣,加緊修鍊,讓師尊以後再也不能忽視自己就好了。
想通以後,楚翹便繼續笑道:「師尊,方才弟子想事情去了,沒有及時正確回答師尊,還望師尊莫要生弟子氣才是。」話雖是這麼說,但楚翹說話的態度卻依然是笑嘻嘻,一點都不端莊,正經。
上宛還是一如從前的那句回答,「無妨。」
楚翹聞言面上越髮帶笑,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面上笑容又突然消失,神情出現了一絲落寞。
轉眼已八年,師尊依舊淡然。
幸虧當年相信自己的直覺一路追隨上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自己也逐漸可以看出師尊他其實並不似外表所表現出的那般對世事的淡漠了。師尊肯將淡然之外的東西展示給自己,那麼自己也算是在師尊心中得了一點重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