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煦聲第二:有聲桐落曲非曲
小說: 偏執對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數:7012 更新時間:2019-09-22 06:12:34
第二年,蘭劍宗端柯二入平湖。
楊陶站在大堂,見葉籬槿久久未必出現便掙脫了葉家主的手,奔向桐院,詢問道:「哥哥,為什麼你不去?」
葉籬槿抬頭看著楊陶身後跟著的一串人,他有些沉默。
楊陶固執地說道:「哥哥不去的話,陶陶也不要去!」
葉籬槿仍是沉默地垂著眸。
小楊陶哭鬧不休,「哥哥去哪裡陶陶就去哪裡的,哥哥為什麼現在不去了?哥哥不去我也不要去!我不要去。」
葉家主聞言便冷冷看了葉籬槿一眼,葉籬槿似是察覺到了葉家主的目光,微微抬起眸看向一旁哭鬧不止的小楊陶,張唇低聲道:「陶陶不哭,你去蘭劍宗好好修鍊,哥哥……哥哥會在家裡等你回來。」
「我不要!」小楊陶聞言哭的越發厲害,抽泣道:「我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葉籬槿搖搖頭,勸道:「陶陶去蘭劍宗好好修鍊,哥哥在家中修行,等將來陶陶修鍊有成,你我兄弟二人出門闖蕩,你在前方仗劍,哥哥在後方為你療傷。這樣陶陶喜歡嗎?陶陶若是喜歡的話,那就聽哥哥的話去蘭劍宗如何?」
楊陶扁扁嘴,問道:「可是哥哥你先前不是說要去蘭劍宗的嗎?為什麼哥哥現在不和陶陶去?陶陶,陶陶還是想和哥哥在一起。」
葉籬槿聞言輕柔撫摸著小楊陶的發,輕聲道:「劍道凌厲,而哥哥性子軟,練劍哥哥害怕,所以陶陶能答應哥哥,去蘭劍宗好好學習劍道,將來劍道有成後回來保護哥哥可以嗎?」
小楊陶神情微微有些鬆動,葉籬槿見狀繼續柔聲勸道:「陶陶,以前不是說要保護哥哥的嗎?現在陶陶的機會來了,可是陶陶卻不想去,陶陶這是食言,陶陶可是說過的,食言的人是小狗,陶陶想做小狗嗎?」
「那……」小楊陶聽著葉籬槿接二連三的話語有些暈乎乎的,囁嚅著,用他的小腦瓜思索了好了一會兒,隨後便回望向葉籬槿,有些猶豫不舍:「那……哥哥答應陶陶,要記得想陶陶,因為陶陶去蘭劍宗一定會想哥哥的。」
葉籬槿溫柔笑著應答:「哥哥一定會記得思念陶陶的,陶陶若是在蘭劍宗待久了想哥哥了,可以寫信寄給哥哥,哥哥一定會準時回信給陶陶的。」
小楊陶握拳信心百倍,向葉籬槿承諾道:「陶陶一定會用心學習的。」
「哥哥信陶陶,陶陶如此聰明伶俐,學習怎會難得倒陶陶。」葉籬槿高聲讚賞著,隨後有些不舍地說道:「陶陶,再見。」
小楊陶朝著葉籬槿揮了揮小手,亦是依依不捨:「哥哥,再見。」
葉籬槿亦是微笑著,朝著他輕輕揮手,目送著他遠去。
葉家主在他身後冷冷淡淡地說道:「這段日子你便與師傅們學習樂理咒法,待你將師傅交你的理解了,之後再請師傅教導你如何運用身體里的靈力。」
葉籬槿轉身沉聲道:「是,父親。」
四年後。
葉籬槿如往常一般展開那封從遙遠的蘭劍宗所傳來的書信,閱完信,他的神情激動而喜悅。
哥哥見信安。
師尊與陶陶說,只要我努力修鍊早日開光,他便同意我邀請一人進蘭劍宗。
哥哥,陶陶想邀請你,所以請哥哥再多等陶陶一段時間,陶陶一定努力修鍊,一定為哥哥爭取到這個資格。
他捏著信紙,壓下自己的激動與喜悅,良久後方才提筆回信。
陶陶見信如晤。
哥哥萬分感激於陶陶之心,遠在平湖對此事無能為力,便只在家中日夜為陶陶祈願,祈願陶陶早日功成,哥哥一定會在平湖等待陶陶帶回的好消息。
只是葉籬槿這封書信並未如實送出去,反而落入葉家主之手。
葉家主質問於他:「你作為葉家平湖琵琶的傳人,還有何不滿足,時隔數年,你仍是妄想進入蘭劍宗?」
「父親在上,孩兒不孝,還望父親恕罪。」葉籬槿跪於葉府大堂,聽著葉家主的訓斥心中喜悅來不及散去便在這一瞬間化成了一團團悲苦發澀的情緒。
他心中悲痛,面上卻平靜從容不迫地敘述道:「繼承平湖琵琶並非孩兒所願,孩兒畢生所願只為入蘭劍宗,還望父親成全孩兒。」
葉家主怒喝道:「你只願入蘭劍宗?呵,葉籬槿,本府主從未見過如你這般不識好歹之人。」
葉籬槿憤然道:「父親,敢問孩兒追求心中夢有何之錯?」
葉家主連聲冷笑:「你不覺錯?你不知錯?那本府主今日便好好與你清算一下你葉籬槿這些年來所犯下的過錯。」
「唆使陶陶為你拿資格,日夜妄想入蘭劍宗改修劍道,背叛平湖音道此乃第一大錯。不思進取,分明修音道琵琶者,卻日夜閑看劍譜與琴譜,絲毫不將自己修琵琶之事放於心中,此乃第二大錯。數年前,擅自從傀木林出來並連累楊氏夫婦身隕此乃第三錯。此三錯,葉籬槿,你認可不認?」
葉籬槿聞言面色霎時便微微發白,雖非自願但身負人命本就是事實,他聞言直覺無話可說。
葉家主冷哼一聲繼續道:「你所犯此三錯本是罪無可恕,但本府主念你身為平湖琵琶唯一傳人且年幼無知,此次便罰你到傀木林思過。」隨即又強調道:「何時能用琵琶使出心動期的修為何時才能出來。」
葉籬槿低頭無聲苦笑。
葉家主再次沉聲問他:「葉籬槿,你認不認錯?」
葉籬槿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低頭輕飄飄地回道:「籬槿願入傀木林反思。」
葉家主聽他未說出知錯這句話便有些不滿,掌中浮現靈力便欲發作,見葉籬槿仍是無懼無畏的模樣,不知為何便悄然收起靈力,冷聲道:「罷了!你給陶兒重新回一封信,說你早已無入蘭劍宗的心思,讓他好生修鍊……諸如此類的話,回了這封信,你便帶著琵琶入傀木林反思去。」
葉籬槿神情淡然,走到案邊,在葉家主的注視下親手寫出一番違心之言。
陶陶見信如晤。
哥哥明了陶陶這顆心,先謝於陶陶,不過哥哥很是喜歡修習音道,哥哥身負傳承平湖琵琶之責,於此事上怕是要辜負陶陶美意了。還望陶陶莫要為憂心於此事,在蘭劍宗安心修行才是頭等要事,切記,莫要為此事分心勞神。
蘭歷八千九百七十五年,葉籬槿予楊陶。
葉家主看了信發覺無異便讓人替葉籬槿送了出去。
葉籬槿抱著葉家主給的琵琶緩緩走向了傀木林。
兩次失去,二入傀木林。
他停在林口前,神情恍恍惚惚,片刻後不期然便從唇邊流瀉出一聲嘆息,他提起腳步,毅然決然地踏入了林中,不肯回頭看身後一眼,只一層層、不停息的往林間深處趕去。
兩年後。
葉籬槿年十二,十二同時也是蘭劍宗最後的收徒年限。
楊陶從蘭劍宗回來,葉籬槿便被葉家主一封書信給提前放出傀木林。
葉府。
楊陶疑惑道:「哥哥,陶陶見了你的來信,不明白為什麼。哥哥來蘭劍宗,然後你我兄弟二人一起修鍊不是更好嗎?」
葉籬槿口不對心地回答道:「蘭劍宗崇劍道,我修音道,道不同,我去蘭劍宗修行只怕適得其反。」
楊陶沉默片刻,突然有些生氣,反問道:「哥哥,你從前的話是不是騙我的。」
葉籬槿溫柔地看向楊陶,淡笑回道:「陶陶何出此言?哥哥哪有理由要騙你。陶陶勿要多想,勤加修鍊才是頭等要事。」
楊陶聞言燦然不假思索回笑道:「嗯,我信哥哥。」隨即像炫耀又像是求誇獎一般,笑嘻嘻地說:「哥哥,陶陶可一點都沒有落下修鍊。哥哥,陶陶如今可以同時御兩把劍,陶陶是不是很厲害。」說著他便立即喚出雙劍,自己踩上去又邀請著葉籬槿。
葉籬槿淡笑著望著他,邁上劍,亦是帶笑回他:「陶陶當然很厲害。」
眼前長空,腳下山河。
葉籬槿的神情有些說不出的愜意悠然,風吹過他的面頰,他面上的神情也越發柔和。
楊陶偏頭望著他,面上喜悅的神情一如從前。
突然的,楊陶便笑問道:「哥哥,聽葉伯父說,你先前數年皆在閉關練習琵琶,那今日陶陶可以聽哥哥琵琶一曲嗎?」
葉籬槿偏頭回望他,點頭應允:「自然可以。」說罷便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把青色琵琶,人隨即便端莊落座於劍上,雙手抱穩琵琶便朝楊陶淡笑問道:「陶陶想聽什麼?」
楊陶見了葉籬槿懷中琵琶微微有些不解,不答葉籬槿的話反是問道:「哥哥,為何葉伯父還未將平湖琵琶交於你?」
葉籬槿神態自若,從容回道:「平湖琵琶乃是靈器,如今哥哥修為過低,父親若將平湖琵琶交付於我,實在是十分不妥。若哥哥某日不慎將其損壞或是丟失8,怕是難以對平湖百姓交代。父親暫時未將平湖琵琶傳於我,自然是有他的考慮,陶陶不必擔憂。」
葉籬槿轉而道:「陶陶難得回來一次,今日便暫不言此事,陶陶與哥哥說一說想聽何琵琶曲才是眼下最重要之事。」
楊陶眉眼滿是喜意,明顯被葉籬槿最後一句話給取悅到了,便不再多管其他事,只顧眼前人,高聲笑答:「陶陶是個粗人不懂樂理,陶陶一點也不挑,陶陶只知哥哥彈什麼陶陶便聽什麼。只要是哥哥彈奏的曲子,哪怕是哀樂,陶陶聽得亦是滿心歡喜。」
葉籬槿輕輕搖頭低笑道:「陶陶難得聽哥哥所彈的琵琶曲,哥哥又怎會掃興,自然是要為陶陶彈那些歡樂無憂的曲子才是。」說罷便立刻撥動琵琶弦。
楊陶此時便突然收起了他自己腳下的劍,悄然落於葉籬槿劍上,輕而平穩地落坐在葉籬槿身旁,輕輕靠著他,神情放鬆,眯眼欲睡。
葉籬槿微微側首看他,見他眼下發黑便有些心疼,知他在蘭劍宗修行必是十分刻苦。
楊陶眉眼間的倦意明眼人皆能輕易看出,葉籬槿指尖一動,便悄悄換了一首舒緩寧神的曲子。
琵琶之聲婉轉如流水,楊陶眉眼間的倦色便在悠揚琵琶聲中被緩緩撫平。
楊陶一走葉籬槿便又回了傀木林。
傀木林中有一卷舞譜,他閑來無事便撿來修行,誰知他隨性一舞便令草木飄搖,他實驗了數次,便得出這是一卷可御草木生靈的舞修功法。
一卷可御草木的舞譜,得之,他喜否?
為何喜,如何喜。
三年後的隆冬,葉籬槿出關。
眼前是皚皚一片,葉籬槿驀然便回想起幼年漂泊,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存活於世的意義。
懷中是琵琶不是琴,手中是舞譜而非劍譜,所擁有的皆不是自己所想要的,他想要的總是失去,皆不被允許擁有。
他忽然便覺得人生無趣,在這一片寂靜無生靈的白色中便萌生了死意。
薄薄冰面突然有一道道小口破裂,冰面崩塌下去,只見水中突然上浮出一個木盆,木盆之上靈光幾近於無,顯然維持結界的靈力即將崩潰。
葉籬槿凝神看去,只見盆中有一個新生幼兒。
幼兒雙頰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氣息微弱,明顯一副早夭之相。
葉籬槿抱起這個娃娃,運用靈力祛除她體內的寒意與疾病。
小娃娃得了溫暖便睜開眼,似乎方才的冰寒並未影響到她,她一睜眼便朝著葉籬槿咯咯笑,葉籬槿聞聲霎時心中便變得柔軟如棉似雲。
於萬念俱灰之際,見素心,生歡愉,棄哀戚。
他溫柔注視著幼兒,勾唇輕笑道:浮生愁苦,惟願常見素心。
葉家主見他修為達到了心動便對他抱回女娃這一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無視過去,只忙著為他舉辦接風宴。
宴中變故平生。
王氏見幼兒便心生喜愛,徑直向葉家主道明這是她的孩子,還望葉少主將孩子還給她。
眾目睽睽之下,葉籬槿只得將孩子還回,神情是顯而易見的落寞。
誰知王氏在搶走孩子並為孩子取名入譜之後沒多久便撒手人寰,王父見女娃便思及亡妻,心傷便又將她送回葉家,再不過問。
葉籬槿將收養幼兒一事寫於給楊陶的信中,得到的結果便是楊陶連夜從蘭劍宗趕回。
帶著一身風塵與雨露,楊陶站在葉籬槿床前,雙眼通紅,神情委屈,「哥哥,你是不是不要陶陶了,不然為什麼會去撿別人的孩子來養。」
葉籬槿聞聲睜眼微微有些頭疼,見他風塵僕僕便徑直起身,先用靈力梳洗整理好他的周身,方溫聲立誓一般答道:「陶陶怎會如此想?哥哥永遠都不會不要陶陶。」
楊陶指著床邊幼兒的小床,憤然控訴道:「可是哥哥將這個撿回來的別人家的孩子,帶在身邊養!陶陶都沒有被哥哥養大過,這不公平。我不喜歡,我討厭這個別人家的小孩。」
葉籬槿拉下楊陶的手,帶著他走向小娃娃,勸道:「這是王伯母的女兒,亦是你的妹妹。」
楊陶看也不看,只一味的用著半是生氣半是不屑的聲音冷哼道:「好醜!誰要這種妹妹,反正我不要。」
葉籬槿聞言反是輕笑著解釋道:「小孩子長大就不醜了。」似乎是全然忽略了楊陶鬧脾氣一般的最後一句話。
楊陶見葉籬槿眼中有淡淡喜意,聞言狠狠皺了皺眉,頗不情願地答道:「好吧好吧,既然哥哥喜歡,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哥哥養這個丑東西了。」
葉籬槿溫和笑道:「謝謝陶陶。」
「好了好了,哥哥你還穿著單衣,早些休息吧,陶陶要回去了,不然師尊見我不見得訓我了。」楊陶言罷不待葉籬槿回答便迅速御劍離去。
葉籬槿看著小床上的幼兒,心中滿是柔情。
四年轉瞬即過。
葉府。
「哥哥!陶陶回來了!」依舊是楊陶毫不掩飾喜悅的高聲,不待院中的葉籬槿做出回應便見楊陶風風火火地跑進了桐院。
見葉籬槿抱著女童,楊陶便連聲急切問道:「她是誰?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哥哥你要抱著她?」
葉籬槿先是安慰性地摸了摸女童腦袋,隨後才向楊陶回道:「陶陶回來不累嗎?先坐下歇息,哥哥先去稟告父親,待會兒再為你解釋你的問題好嗎?」
楊陶聞言想起那個冷漠嚴肅的葉家主便點點頭同意了,不悅地盯著女童。
女童抱著她的小琵琶坐在石椅上,目送葉籬槿離去,看著越來越近的楊陶,她偏頭笑喚道:「你就是哥哥的弟弟,小衣的哥哥嗎?」
楊陶毫不給面子,冷聲反駁道:「誰是你哥哥,別亂與我攀親。」
女童聞言依舊笑吟吟,也不生氣,見楊陶態度如此便覺他似乎並不喜歡自己便自顧自的慢慢撥動手中琵琶,不再理會他。
楊陶見了女童這般並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舉動便有些不悅,低聲呵斥道:「醜丫頭,你怎麼能這樣沒禮貌?誰教你的禮儀?」
女童抱著小琵琶望向楊陶,口齒清晰地回道:「哥哥的弟弟,你說錯了。第一,小衣不是醜丫頭,小衣是小衣;第二,是你不喜歡小衣,不是小衣沒禮貌;第三,小衣是哥哥的妹妹,禮儀自然是哥哥交的。」
楊陶聞言面色陡然一變,「小小年紀如此牙尖嘴利,實在留不得。快說,你是何家孩子,我定要將你送回去不可。」
「小衣無父無母,只有哥哥。哥哥說過他的家便是小衣的家。」女童仍是一臉笑意,全然未因無父無母之事而感到悲傷。
「你是當年哥哥抱回來的野孩子。」楊陶此時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五年前被葉籬槿抱回來的孩子,眼神一冷,道:「野孩子有什麼資格學琵琶。」說罷便大步向前,徑直搶過了她懷中的琵琶,隨手丟到不遠處。
女童頓時一愣,忙不迭起身便想要追過去,楊陶那會讓她如願,伸手便抓住女童,呵斥道:「不準去。」
女童沒理會楊陶,反而趁機惡狠狠地咬了楊陶一口,楊陶一時注意便狠狠吃痛。
女童跑向琵琶,地上琵琶早就因為楊陶的故意使壞而四分五裂,她抱著琵琶有些傷心,見院外飄現的一角青衣想也未想便哭了起來。
女童撕心裂肺道:「哥哥哥哥,他是壞人,他弄壞了哥哥給我做的琵琶,小衣討厭他。」
葉籬槿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身側的葉家主,蹲下身與女童平視,柔聲避重就輕地勸道:「小衣,不可以討厭陶陶哥哥。這個琵琶壞了,哥哥再給你做個更漂亮的好嗎?」
楊陶此時卻突然不給面子的冷哼道:「我才不要一個又丑又野的妹妹,何況陶陶只能哥哥叫,誰要叫,我就打他。」
葉家主聞言突然淡淡掃了一眼葉籬槿,目光中的含義讓葉籬槿心中微微有些發苦,但他面上卻不顯只淡笑道:「小衣是王伯母的女兒,王氏與葉氏乃是世交之家,籬槿深覺陶陶喚小衣一聲妹妹亦是無妨。」
葉家主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嗯。」他見楊陶周身並無異常便轉身離去了,不再理會此處事情。
葉籬槿便斂眉低聲斥責起二人,「陶陶你年長於小衣,便與我將方才的事重新說一遍。」
楊陶漫不經心地回道:「哥哥,沒什麼好說的。哥哥,陶陶累了,要去你的房間休息。」隨後又似強調又似威脅似得說道:「不要讓這個醜丫頭打擾我,不然下次壞的可就不是一把琵琶了。」
葉籬槿見了這般弔兒郎當的楊陶臉色便有些微沉,平靜問道:「陶陶,你損壞了小衣的琵琶,做了錯事,為何不向小衣道歉?」
楊陶張口便想說道什麼歉,我才不要和一個又丑又野的丫頭道歉。
但他見了葉籬槿的面色便微微有些心懾,但仍是強硬道:「野……她咬我。」說罷便將手臂伸出來給葉籬槿看。
葉籬槿看了一眼轉而朝王添衣輕聲問道:「小衣,你與哥哥說,這是為何?」
女童承認道:「是!哥哥,小衣是咬了他,可是他……可是這個壞人也損壞了我的琵琶。」
葉籬槿看向楊陶,聲音微微有些重,「陶陶,你先向小衣道歉。」
楊陶有些悻悻,知曉今日道歉一事躲避不了了便滿不情願地說了聲,「對不起。」
葉籬槿亦是知楊陶最多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微微搖搖頭,轉向女童,柔聲問道:「小衣,陶哥哥向你道歉了,那你是不是也該過來向陶哥哥道歉。」
女童不動。
葉籬槿循循善誘:「小衣,真的不過來嗎?」
女童堅定拒絕:「我不要,他是壞人,小衣不要向他道歉。」
葉籬槿仍是溫聲:「小衣,哥哥教過你,知錯便要就改。陶哥哥損壞你琵琶是做了錯事,所以他向你道歉;你咬人亦是做了錯事,既然你做了錯事,難道不需要向陶哥哥道歉了嗎?」
女童還是低頭抱著破裂的琵琶一言不發,只堅定地搖頭拒絕。
「添衣。」葉籬槿微微有些惱怒,語氣卻並未變差,仍保持著溫和從容,低聲細語道:「你可是忘了先生們的教誨?」
「哥哥,小衣沒忘。」女童雖是低聲反駁了,但仍是未將那句道歉說出口。
葉籬槿繼續道:「小衣,人無禮而不生,家無禮則不興。無禮之徒,世難容。」
女童偷瞄葉籬槿,見他神情有些凝重,這才滿不樂意地說了句,「對不起,陶哥哥,小衣不該咬你,小衣之後不會再咬你了。」話一說完,她便突然開始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楊陶對此心情算不得愉悅但仍是覺得解氣,邊走邊不屑地想道:王添衣,嗤,我還減裳呢。但這番話卻是藏在心裡未曾對葉籬槿說出口。
「小衣,莫哭了,以後不許咬人……」葉籬槿的聲音越來越輕,而王添衣的哭聲卻越發響亮。
楊陶此次回鄉待了整整有兩年,葉籬槿卻被葉家主吩咐去閉關,偌大桐院中便只有針鋒相對的楊陶、王添衣二人。
兩年後,葉籬槿出關,恰好便是弱冠。
蘭歷八千九百八十五年。
葉籬槿加冠,冠禮很簡單,邀請的人只有平湖各家族的家主。
葉籬槿望著底下的楊陶與王添衣,恬靜而柔和,高聲道:「籬槿花無色,階桐葉有聲,以有對無,以葉對花,如此,籬槿願取字階桐。」
葉家主聽了仍是冷冷淡淡的,手掌攤開,掌中出現一本譜書。
他淡聲道:「吾兒階桐,上前來。以靈力為筆,將表字寫上,這冠禮便就成了。」
葉籬槿應聲是。
片刻後,院外突然傳來百鳥相鳴之聲,眾人循聲走出廳堂。
梧桐枝上不知何時站立了一隻通體碧綠的孔雀。
孔雀低頭看葉籬槿。
似是心有靈犀一般,葉籬槿拂出一道靈力置於腳下,整個人站立在半空。
他與孔雀平視,溫聲笑問道:「孔雀之妖,為何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