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錄
  • 簡介
  • 收藏

    偏執對孤僻

    主攻,慢熱,多CP。 截取情節(會根據後續發展進行修改) 「君子端方,既名為清,便願你道心常清明。!端清,你看看你今日言行舉止,可有一絲一毫對得起你師尊為你取下的名!」 「端清之名,從來只為『儀俞上端明,上宛唯一弟子的端字,宛宛清河曲的清』之意。」

    [心動]煦聲第四:春別人間雀影仙

    小說: 偏執對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數:7324 更新時間:2019-09-22 06:12:34

    第二日。

    一見面王添衣的面,楊陶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王添衣,你臉皮可真厚。你以為你是神仙轉世麼?」

    「你竟敢妄想染指哥哥,你以為阿貓阿狗都能做我嫂嫂,做這偌大平湖府未來府主夫人嗎?也不看看自己,修為、容貌、家世,有哪一樣配得上我的哥哥。」

    王添衣聽著楊陶突然冒出的這些貶低之語,渾身因憤怒而微微發顫,臉色很是難看。

    她厲聲反駁道:「我喜歡哥哥,想做哥哥妻子,我將我的心願講出來,我有錯嗎?楊陶,你與我一樣,都不過是葉伯伯的世侄而已。你從何而生這高人一等的底氣?你又憑什麼嘲諷侮辱我?」

    「你說的對,都是世侄。」楊陶突然嗤笑起來,「那我便大發慈悲讓你看看,同為師侄,你與我的區別。」

    見王添衣不語,楊陶又冷笑了一聲,戲謔道:「昔日若不是哥哥開口,你以為我會讓你在哥哥身邊長大?讓你留在哥哥身邊全因我仁慈一念。」

    「王添衣,我告訴你,即使你我同是哥哥的兄弟姊妹,你仍是比不過我。在偌大平湖之中,你永遠微不足道!」

    王添衣瞪著楊陶,張唇想反駁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似得,驀然又沉默下來。

    楊陶此時趁機道:「王添衣,你信不信,即使我今日將你誅殺在此,葉府也不會有人因此事而來尋我半分麻煩!哥哥更是不會因此而多看你一眼!更甚至,哥哥都不會為你的死亡而多流一滴淚!你信不信?」

    王添衣回過神,看向從房內出來的葉籬槿,忍不住哭訴著求助道:「哥哥,你聽見了嗎?楊陶他想要殺我?」

    「小衣,不會的。」葉籬槿迅速看了一眼四周環境,快速走至兩人身邊,下意識安撫道:「哥哥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哥哥,楊陶想要殺我!你為何還是維護他?」王添衣凄然道:「我也是你的妹妹,你為何不肯為我多做一些事呢?哥哥。」

    葉籬槿見王添衣此時情況特別不穩定便有些憂心,緩緩道:「小衣,你先別激動。」

    「哥哥口口聲聲喚我小衣,喚我妹妹,可是你當真在意我這個妹妹嗎?」王添衣聽了葉籬槿的話便突然冷靜下來。

    她抬頭望著葉籬槿,一邊落著淚一邊控訴道:「若在意,又為何不為我出手教訓那些欺負我的人?若在意,又為何縱容楊陶三番四次對我出手?」

    葉籬槿聞言立即沉聲質問道:「陶陶,你做了什麼?」

    楊陶不屑道:「哥哥,陶陶能對她做什麼?她先前說要與我比試,我應了。誰知她輸了,陶陶不小心下手重了,傷了她,她便要告狀。她的心機著實有些深重,實在令人厭惡,難以忍受。」

    葉籬槿淡聲道:「小衣由我一手撫養大,哥哥深知她的為人,陶陶你不必掩蓋事實,全都說出來吧。」

    楊陶聞言卻有些委屈,「哥哥,你不信陶陶?」

    葉籬槿平靜陳述道:「陶陶年長與小衣,應更懂事明理,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如何。」

    楊陶突然便有些憤怒,冷聲道:「反正你就是不信任我,我沒什麼好說的,事情就是我方才說的那樣,信不信隨哥哥!」

    「他撒謊。」王添衣恨聲道:「哥哥,他撒謊!他不想與我比試,他只想殺了我!」

    見葉籬槿並不動作,王添衣怒道:「哥哥,難道你今日又要因為那個原因而護著他嗎?即使他今日想要殺了我?」

    葉籬槿重複道:「小衣,哥哥答應你,一定不會讓此事發生。」

    王添衣紅著眼,大遭打擊頓時便有些口不擇言,胡亂說道:「哥哥!小衣不是從前的小孩了,我不會再信你的話了!」

    楊陶頓時眼露殺機,葉籬槿不偏不倚便見了,瞧見的還有王添衣。

    王添衣情緒越發不寧,急切而胡亂地說道:「哥哥!哥哥!你看!楊陶想殺我。你看見了,哥哥,你都看見了,哥哥!他都想殺我了,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為什麼?」

    葉籬槿一邊小心謹慎地用靈力安撫著王添衣,一邊輕言細語:「小衣,相信哥哥,哥哥答應你,一定不會讓他人傷害你的。」

    王添衣又開始大聲哭了起來,哀戚又癲狂,「他已經傷害我了。」

    葉籬槿頹然道:「小衣,哥哥保證,不會有下次。」

    王添衣尖聲打斷葉籬槿的言行,厲聲指責道:「不要叫我小衣!小衣已經死了!被楊陶那個壞人殺死了!你不是我的哥哥!他說的對!你從來都不會維護我!從來都不會!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她記得葉籬槿曾經微笑著對她道:衣衣二字喚來旖旎繾綣,只可留給小衣未來夫君喚。小衣喚來溫柔親近,由哥哥喚出最適合不過了。妹妹是哥哥永遠可愛乖巧的小衣。

    當年她得到這個回答並不開心,她從一開始便希望他喚自己衣衣,只是走到如今,她卻連讓他呼喚自己小衣的資格都不給了。

    世上無人喚小衣,從此天涯寄依依。

    葉籬槿聞言一頓,而後立即改口勸道:「衣兒,慢慢過來,哥哥幫你梳理心緒,別再生氣了。」

    王添衣絲毫不理會葉籬槿,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憤然道:「我不要待在這裡了!這裡毫無溫暖,你偏心極了。我要離開你,離開這裡,離開平湖,我不會再回來。」

    「葉籬槿,我討厭你這個自私自利,假情假意的人!」

    「你要離開不如將命留下?」楊陶毫無徵兆的便朝王添衣出手,王添衣察覺到身後危機,悄然閃身。

    一縷青絲從半空飄下,王添衣見葉籬槿面上的驚愕與他毫無動作的雙手心中越發失落,空手便跑了出去。

    葉籬槿提步欲追,卻突然被楊陶拽住,「哥哥,你不許追。」

    葉籬槿面色夾雜著憤怒與失望,質問道:「陶陶你還記得你曾說過,刀劍鋒芒只對外人。無論你承認與否,衣兒始終是你的世妹,你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哥哥。」楊陶紅著眼,似是被王添衣的舉止影響了,他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言不諱的將二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與他自己的心思逐一揭露並表述出來。

    「因為我嫉妒她!哥哥,陶陶本該與你一起長大,可是我卻誤入了蘭劍宗。我們沒能一起長大,這是我一生的遺憾。我從小就仰慕你、愛戴你、尊敬你,可是哥哥呢?哥哥不信我、騙我,疏遠我。」

    楊陶越說越難過與憤怒,悲傷地控訴道:「哥哥今日為她責問我,如果再讓你們繼續相處下去,保不準那一日哥哥便要為她對我出手。哥哥,我絕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才對她動了殺心,我只是想以絕後患。我不甘心。」

    葉籬槿見狀只狠狠搖頭,聲音淡淡的卻又有些悲哀的意味,「我自問待你二人從未厚此薄彼,我問心無愧。我亦當真不知你與小……衣兒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早知你二人無法和平共處,我又怎會犯下如此大錯。」

    「我去尋衣兒回來,這些日子你若是有空便在家好生反思。陳舊之言,多說無益。」說罷葉籬槿拂袖便想要將楊陶擊退。

    楊陶手掌一痛,猛的鬆開了手,隨即又攥住,一邊狠聲威脅道:「哥哥你不準去,你要是去了,陶陶現在就自絕於此。」

    話音尚未落,楊陶便立即召出長劍徑直橫於自己脖頸,一雙眼固執地望著葉籬槿。

    見葉籬槿仍想離開,楊陶神情越發脆弱,哀哀懇求道:「哥哥,明明陶陶也沒了父母,這麼多年,為何就不見你維護陶陶至此。」

    葉籬槿聞言猛然一怔,霎時停下前進的步伐。

    年後。

    「哥哥。」楊陶靠在葉籬槿身邊,葉籬槿閉目不看他,輕柔撥開他的手,淡聲滿是疲憊:「楊陶,我不配做你的哥哥,你走吧,以後不必再來見我。」

    楊陶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失落道:「哥哥,陶陶早已沒了父母。如今你要因為一個外人而不要陶陶了嗎?」

    葉籬槿淡聲扯開了話題,「楊陶,你還記得我從前與你說的話麼?」

    楊陶有些茫然,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世事萬物不過求一真,我做不到,便只能寄情於他。」葉籬槿淡淡道:「你與小衣在我看來都不過是沒長大的孩子,所以我能容忍你們的任性妄為,但是,視人命為草芥的小孩子我如何能喜愛。」言至此,葉籬槿眉心便帶了些許倦意。

    葉籬槿看了一眼四周的結界,閉目淡淡道:「我答應過你楊伯母要照顧你,但見如今狀況,我覺得沒必要了。你之後便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平湖容得下你的性子,我卻不能。」話一說完,葉籬槿便轉身而去,身後的門關了一扇又一扇。

    楊陶失魂落魄的站著,猛然便想起從前的某日。

    他與王添衣二人齊齊問二十有二的葉籬槿:「哥哥,你最喜歡什麼?」

    葉籬槿笑答道:「黃髮垂髫之人。」

    王添衣一臉疑惑。

    楊陶則滿是不屑,「哥哥,那種脆弱的東西有什麼好喜歡的。」

    葉籬槿淡然道:「稚子素心,難能可貴。世事萬物不過求一真,哥哥做不到,便只能寄情於他。」

    楊王二人聞言似懂非懂,最終皆劍走偏鋒地理解成了葉籬槿偏愛小孩子。

    數日後。

    葉籬槿在門口看見了楊陶留下的書信。

    信不長,三言兩語,字跡工整,一看便知寫信的人下了心思。

    哥哥,對不起。

    我會向王添衣道歉,也一定將她找回來,請哥哥原諒陶陶。

    一年後。

    葉籬槿接到了一封署名王添衣的信。

    籬槿哥哥見字如晤。

    衣兒遠走他鄉,歷練頗有心得,忙於修行,一年來未有時間與兄長通信,還望兄長見諒。

    數日前,楊陶哥哥與衣兒一一述明當年事情。衣兒心知自己昔日也有錯,如今衣兒與楊陶哥哥和解,然昔年事累及兄長,使得哥哥被關禁閉,衣兒心中有愧,但此時有要事在身不能歸家,還請兄長見諒。

    衣兒如今遊歷四海,很是自在,請兄長勿憂心,衣兒假以時日便會還鄉,還望兄長萬勿掛念。

    不孝妹妹,添衣筆。

    蘭歷八千九百九十八年。

    遠走五年的王添衣悄然還鄉。

    葉府桐院。

    似是因為在外遊歷過久的緣故,王添衣的言語全然沒了昔年的直白與大膽,只微紅著雙眼,低聲呢喃道:「籬槿哥哥。」

    葉籬槿聽著,抬眸瞧見了她眉眼間深深的倦意,目光又轉向王添衣從前常坐的位置上,溫聲道:「坐吧,屬於衣兒的從未改變。」

    「哥哥。」王添衣聞言霎時便淚如雨下。

    葉籬槿放下琵琶,拂袖喚起一陣微風將她的淚吹幹,淡聲道:「坐下吧,也將園外你的客人請進來。」

    王添衣用手帕拭了拭眼周風幹的淚痕,破涕為笑,一面請來園外等待的人,一面絮絮叨叨地說道:「哥哥不說小衣都快忘記這件事了。哥哥,我給你介紹一下,園外是小衣的未來夫君,是小衣在外歷練遇見的,巧合的是,他也是平湖子弟,名……」

    那人在此時卻突然開口打斷了王添衣的話,大步上前,朝葉籬槿平靜道:「在下乃衣衣未婚夫平湖謝氏延庭,見過煦聲真君。」

    王添衣聽著謝延庭對葉籬槿說不上多尊敬的語氣態度便微微有些不悅,但礙於人前她並未對謝延庭施以責問。

    葉籬槿聽著來者微微有些不善的言行舉止,渾然不覺一般兀自帶著淺笑淡然應道:「閣下既是小衣未婚夫,便不必見外,同小衣一般喚我兄長便可。」

    謝延庭仍是一板一眼地回道:「煦聲真君乃葉家少主,將來的平湖府主,身份尊貴,延庭萬不敢高攀。」

    「一聲兄長如何是高攀?你我二人父輩為友,你我亦是同輩,我又年長於你,做你兄長全無不妥之處。」

    謝延庭不經意間看見了王添衣微蹙起的眉,本欲說出口的拒絕之言在瞬間便改變,仍有些不太情願地喚道:「籬槿兄。」

    葉籬槿微笑:「我字階桐,庭弟喚我一聲階桐亦可。」

    謝延庭:「階桐。」

    片刻後,謝延庭便走了,畢竟他與王添衣一般都是早年外出,如今還鄉,少不得要見親身父母。

    送走謝延庭之後,葉籬槿、楊陶與王添衣三人對坐於桐院,神情各異。

    王添衣為兩人添好茶水,柔聲道:「籬槿哥哥,楊陶哥哥,衣兒以茶代酒自罰三杯向二位哥哥賠罪。」

    楊陶不知為何對王添衣的態度全然沒了之前的尖銳,面色冷淡的喝了她的茶,搶在葉籬槿前開口道:「我與哥哥同擔你一聲哥哥,只望添衣仔細做好妹妹的本分。」

    王添衣淡笑道:「勞楊陶哥哥費心提醒,妹妹自然會做好自己的本分。」

    葉籬槿感受著兩人不再針鋒相對的氣氛,心終於放踏實。

    蘭歷八千九百九十八年,這是一個難得平靜且清凈的午後,自此以後,平湖動亂,再無安生,無論人、妖、魔,無論何種生靈,無論任何原因。

    次年夏至,謝延庭、王添衣二人大婚。

    葉籬槿將王添衣昔年所用琵琶逐一送去,卻被謝延庭當面毀掉。

    桐院之中,火光泛著淡青色,葉籬槿靜靜看著,眼中是逐漸化成灰燼的青色琵琶。

    褐色的木塊,灰色的灰燼和他有些涼意的琵琶聲在桐院待了一整日。

    蘭歷八千九百九十九年冬,王添衣有孕,心思敏感且情緒難以平靜便常往葉府聽琵琶曲,引得謝延庭心中越發不滿。

    蘭歷九千年春,夫妻二人再生爭執,王負氣離家,後失蹤。

    是年夏,葉籬槿於詭林中尋到王添衣。

    王添衣母子二人生機幾近於無,為穩住母子二人心脈,葉籬槿動用孔雀三翎。

    行至傀林中間,突聞謝延庭呼救聲。為救謝氏夫婦,斷平湖琵琶兩弦與雙腿。

    葉家主趕來時,王添衣母子被他仔細護在身下,他的下身因斷腿而血流如注。他早已昏迷,而身旁的謝延庭卻幽幽轉醒。

    眾人問,謝延庭見王添衣躺於葉籬槿身下,冷眸,良久後,道出一番顛倒黑白之言論。葉家主聞言震怒,重傷葉籬槿並將他關押於桐院,言之何時修復好琵琶弦何時才能出關。

    數日後,楊陶還鄉,見葉籬槿,感知他生機微弱,便放聲痛哭,揚言要王添衣母子陪葬。

    「哥哥,你的腿,為何……無法修復?」楊陶失魂落魄地問道,「為何?為何!」隨即又瘋瘋癲癲地怒道:「我要去殺了王添衣,我要殺了他們這對狗男女!」

    葉籬槿有些憤怒,揚手便打了一下楊陶,不重,甚至輕到沒有一絲力量,可楊陶神情卻在這瞬間改變。

    「哥哥,你又為了外人而與我動手了。」楊陶邊哭邊笑,紅著的眼泛起一層層水光,指責道:「哥哥,你騙我,你又騙陶陶。你再也不能和我一起走天下了,你騙我,你騙我啊!你為什麼要去救她們,為什麼啊!她們根本就不值得。」

    葉籬槿緊閉著眼,雙唇越發泛著不正常的白色,斷斷續續地說道,「陶……陶,對……對不起,是我的錯,別難過。」

    楊陶一邊朝葉籬槿輸送著靈力一邊哭泣,「哥哥沒錯,錯的是……」狗男女。

    蘭歷九千年夏,葉籬槿請來孔雀,山中孔雀齊鳴終是修好平湖琵琶一弦,可餘下一弦卻是無論如何修補都始終無法修復。

    葉家主聞訊仍怒,葉籬槿仍是被要求禁閉反思,只是這次連楊陶都不允許入內探視。

    楊陶站在門外,揚聲重重承諾道:「哥哥,我走了,我會找到修復好你雙腿的靈藥的。」

    葉籬槿吞下從臟腑處反溢上喉口處的積血,輕而微弱地應了聲。

    蘭歷九千年秋,萬物凋零,顧國卻是天降祥瑞。

    琵琶弦依舊只有四弦可用。

    葉籬槿望著遙遠的顧國,神情複雜,輕聲落下兩句嘆息。

    終是同年不同命。

    時也命也,你我皆是天道的棋子。

    是日夜,感知王添衣必定難產,便以靈力召喚孔雀,央孔雀帶自己往謝府。

    王添衣與腹中胎乃是死之命數,葉籬槿以琵琶之音守候,終得母子二人平安。

    是年秋。

    楊陶聞訊回鄉,入桐院不能,大鬧謝府,終可見葉籬槿,然苦勸葉籬槿無果。

    蘭歷九千年至蘭歷九千零四年。

    日升月落,漫長的四年禁閉,惟有桐葉聲陪伴著他。

    他本該早就習慣禁閉,只是昔年一戰他損傷身體本源,不可修復之創,導致他全身衰老速度遠勝於常人。

    葉籬槿如今不過三十又五之年,臟腑器官卻比百旬老者還不如。

    葉籬槿閉上自己已經混濁看不見人的雙目,神情微微有些痛苦。

    蘭歷九千零四年至蘭歷九千零六年。

    葉籬槿兩年閉關。

    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一條命,皆是當初強行使用靈器逆天改命所得的報應。

    無色槿開年復年,有聲桐葉曲非曲。

    事與願違莫憂思,良辰亦難換失去。

    蘭歷九千零八年。

    楊陶還鄉,謝曲闌寄居於葉府,謝王夫婦二人遠走。

    葉籬槿近乎淡漠地說道:「陶陶,你若真想殺了闌兒,又何必大費心思將他送至我身邊。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了,你從前做的錯事如今別再繼續了。我……沒力氣再陪你了。」

    楊陶望著葉籬槿與他懷中的謝曲闌沉默,而後轉身。

    葉籬槿溫柔安撫著昏睡過去的謝曲闌,眼眸脈脈如流水,是淺顯易懂的柔情。

    蘭歷九千零八年至蘭歷九千十八年。

    謝曲闌神思亂,為護本就不穩定的他,十年裡葉籬槿用了孔雀最後三翎。

    某夜。

    「哥哥,你這又是何苦?」為什麼還要繼續浪費靈力去掩蓋身上那些可有可無的痕跡。

    葉籬槿答非所問:「陶陶知道孔雀嗎?」

    楊陶有些不解仍是乖巧答道:「鳳凰的長子,我自然是知曉的。」

    葉籬槿搖搖頭,「不,我說的是娑羅佛宗的孔雀。」

    楊陶越發不解,問道:「娑羅佛宗?哥哥,那又與孔雀何關?」

    葉籬槿:「那是孔雀真正的家。」

    楊陶:「?」

    葉籬槿再次搖了搖頭,低聲道:「孔雀是鳳凰長子,亦是娑羅佛宗的孔雀大明王。」

    楊陶耐著性子聽著葉籬槿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的話,神情嚴肅而認真,全無一絲不耐,「嗯,哥哥,我知道,所以哥哥想要說什麼?」

    「孔雀性暴戾恣睢又高傲自大,自他生父鳳凰成仙後,他便因行事太過囂張而為娑羅佛宗所不容。於某一日,他犯下了同遠古神話中的孔雀一模一樣的錯誤——吞佛。所以娑羅佛宗的僧侶們便用涅槃之火與轉世輪盤來懲罰他,罰他生生世世受凡人之苦,直到他身上的所有劣性被世俗逐一磨平,他們才會放出他的仙身,解開他的封印,讓他歸位。」 

    楊陶有些唏噓:「哥哥,這個故事中的孔雀有些可憐了。」

    葉籬槿低低咳嗽著,楊陶安撫著,他休息了一會兒而後方斷斷續續地詢問道:「陶陶,你覺得哥哥是一個合格的『君子』了嗎?」

    「哥哥一直都是。」楊陶不知為何,聞言立時潸然淚下,紅著眼回道:「哥哥別說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為可有可無的謝曲闌而浪費靈力了,他不值。」

    「即證吾道孤,又證吾身寡。」葉籬槿閉目,喃喃念著一些楊陶聽不清楚的話語,「不仁,不義,偏愛孤……」

    楊陶便就這樣靜靜聽著葉籬槿的胡言亂語,不說話,只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情況。

    良久後。

    葉籬槿低聲道:「陶陶,回蘭劍宗,不要再回來了。」 

    楊陶想要拒絕,葉籬槿態度卻很是堅決,「你不走,哥哥便要恨你了。走吧,陶陶,你我兄弟二人終有重逢之日。」

    待送走楊陶後,他先是取出一張白色宣紙,而後又割脈放血至硯台內,隨即緩慢而堅定地執筆沾血在宣紙上仔仔細細地描畫出一張綠孔雀圖。

    他身體的衰老,從未停止過,即使他從出生那天便附帶了強盛靈力,即使他是個修道的天才,但他永遠比不過自己身軀的腐朽速度。

    此身如枯木,盛年臟腑衰。

    此心比蘭歲,敗者寥落態。

    葉籬槿畫完孔雀之後便在紙上寫道:孔雀南飛千百年,莫要甘心向西歸!

    蘭歷九千零二十年秋。

    他早早便請來孔雀,在謝曲闌身上施展出了九祝,他將自己與生俱來的強大靈力藉由孔雀一族的秘術取出,托孔雀交給謝曲闌,而後閉上雙目。

    蒼老身軀在霎時便化作一堆灰塵,元嬰不知為何憑空而生,只是依舊缺了雙腿。

    他那裡也沒去,只在滿是灰塵的房中靜靜待著。

    七日後。

    平湖平巽灣結界崩裂,眾多魔修湧入,事發突然,蘭劍宗守護弟子不敵,節節潰敗,死前以命放出訊息,眾人聞召而出。

    葉籬槿以新軀駕乘孔雀,趕赴戰場,沒來得及見到那天之驕子一面便隕落。

    天道常偏愛顧氏,無論是萬年以前,亦或是萬年之後的如今。

    蘭歷九千零二十年秋,草木凋零,雪早,煦聲真君歿,死後骸骨被棄置於槐木林深處,無人問津。

    新生軀體神念融入平湖琵琶,因受損嚴重,數百年皆難以感知外界。

    又數日,楊陶還鄉,途徑槐木林,見煦聲真君骸骨,大怒,攜骸骨還蘭劍宗,持劍回平湖見謝王氏,因他深知謝曲闌之性命乃是葉籬槿費盡心力才留住的,便言要謝曲闌一命抵一命。

    師尊寄信,言葉籬槿可蘇醒便歸蘭劍宗,此後兩百九十八年,皆守在雀屏葉籬槿屍身邊。

    蘭歷九千二百一十八年,蘭劍宗內,雀屏墓前,煦聲真君葉籬槿因集齊了所有神念,終於蘇醒。

    Email
    lovenovelapp@gmail.com
    Facebook主頁
    @Lovenovel
    Twitter
    @lovenovel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