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陳卿喘著氣靠在一邊，邵斌凝眉撫著他方才還傷痕纍纍的手臂。幾乎每一刀都深可見骨。他記得陳卿以前是怕痛的，現在卻連眼都不眨了。

顧大哥看著渾身浴血的小鐵釘，張口欲言，話頭在舌尖滾幾滾又咽了回去。那些灰白遇血，竟然停止了擴散，一點點往回收縮著。

季風看情勢有所好轉，鬆口氣，開始裝撿物資。毛爾掏掏口袋，摸出一把糖，居然還是大白兔。剝了一顆喂在陳卿嘴裡，卻被邵斌用堪比雷射的眼神逼得落荒而逃。

「呃…你…這…嗯…謝謝。」顧大哥對陳卿的是略有耳聞，卻是第一次親眼見，神奇之下頓感希望無限。又憂心陳卿這副身板，一下放血諸多怎麼能吃得消？他向來舌拙口笨，除了個『謝』字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戚老爺子也是救了我們的命。」言下之意不必往心上去。陳卿撐著邵斌肩膀搖搖晃晃站起來，腦子裡暈暈沉沉，太穴上的筋突突直跳，腳下一軟差點跪下去。

邵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你站得太快了。怎麼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了？」折騰也不是這麼個折騰法。看著陳卿一張煞白的臉他心裡就揪著痛，「車上歇會兒？」

「不用，東西裝好了嗎？」陳卿靠著邵斌，伸著腦袋張望。

邵斌在他頭上擼一把，皺眉道：「咱們先回去吧。」

顧大哥點點頭，小鐵釘這個樣子也沒法兒繼續。

「閃開！我來！」邵斌一把拽過方向盤，面車車身猛地一傾，陳卿在後座護著小鐵釘不讓他摔下座椅，自己腦門卻嘭一聲撞上玻璃。

坦克始終沒有麵包車通風性能好，邵斌還是拉著陳卿上了麵包車。這下子突然和喪屍群的遭遇一下子讓顧大哥慌了神，不幸中的萬幸，邵斌還在。

顧大哥把座椅往後一拉，陳卿根本沒看清他怎麼動作，人已經翻到後面來了。邵斌搶過方向盤，不要命地左衝右突，時速穩定在七十不敢再超，他抓過通訊器大喊：「開路！開路！」

這輛T99坦克的時速只有70~80，邵斌只能緊跟其後，盡量減少麵包車所受損傷，以便順利衝出屍群。

「他媽的怎麼回事！來的時候這裡還空蕩盪的！」陳卿終於忍不住抱著腦門兒罵娘。直到上一個拐彎口，路面都只是星零悠蕩著喪屍，誰料到一轉彎，直接衝到喪屍營里了！

要倒車也不行，另一條路上也有大量的喪屍悠蕩。若想要回去，只能進，不能退！

「我靠！開火！」毛爾的聲音從通訊器那邊炸出來。自從遭遇孫先生之後，為了有備無患，坦克彈藥都處在充足狀態。今天出門仍然保證了20發的彈藥準備。話音剛落，一枚炮彈就炸在喪屍群里，轟開了一片空地。

「你們能挺住嗎？」季風那邊似乎游刃有餘。也是，這些喪屍理智的野獸，還沒有進化出能夠撕裂鐵皮的鋼爪。

邵斌眉心一跳：「我們能挺住，這車子可不一定。」一個白點在右側車窗出現，出現令人心驚膽戰的細碎裂紋。

這輛車是經過千機門改裝的，玻璃都是特製的防彈型。但是防彈並不意味著絕對安全，最表面的承力層已經出現破碎，一旦它失去作用，安全防護層不一定能夠支撐到他們出去。

車身越來越重了。透過車場可以看見越來越多的喪屍扒在車尾上，它們有的已經踩在同伴頭頂上，向著車頂而去。邵斌已經聽見了讓人牙酸的聲音，也不知道它們是用牙在咬，還是用手在摳鐵皮。時間再拖久一點，可能玻璃沒碎，車頂先塌了！

他只能猛甩車身，瘋狂地『S』走位，試圖利用慣性儘可能地把車上的喪屍甩下去！

「陳卿！開窗！」邵斌從副駕駛地下用腳勾出了一個袋子，目不斜視的單手操車，撿起袋子扔給陳卿。

打開袋子的瞬間，陳卿腦子嗡一聲，全身的血都熱了——清一色的手榴彈！

「好傢夥。」邵斌眼冒凶光，「中國82-2式全塑無柄鋼珠手榴彈，開個縫，扔出去，你有3.5秒。」

3.5秒？陳卿手上一頓，足夠嗎？要是因為他的失誤，在車裡爆開，那大家可就真的悲劇的。

「你行的。」邵斌一句話打消他的顧慮。陳卿今非昔比，動態視能和反應能力都遠遠高出常人，如果他不行，這車裡還真沒誰能指望上了。

車窗縫剛剛一開，一隻蒼白色的手已經探入其內，邵斌猛地一轉方向盤，車身往相反方向滑去：「現在！」那隻手一下子脫離車窗。

陳卿眼疾手快，撲上去猛地扔出一顆手榴彈。五百顆鋼珠在喪屍群的爆發，打得它們一頓，牽制了撲上來的勢頭。邵斌又一把將方向盤反向打死，車尾狠狠甩出去，幾隻喪屍遠遠飛出去，在喪屍群里砸出個小坑。

如此重複。捏著手榴彈提心弔膽的陳卿，無比懷念掛著鞭炮遛喪屍的日子。

自動裝彈機將炮彈一枚枚推入炮膛，直到第九顆炮彈爆炸的時候，他們終於猛地衝出了屍群。

邵斌右側車窗搖搖欲墜，終於在他開門下車的時候徹底報廢。他幫著把小鐵釘從傷痕纍纍的麵包車裡抬出來，這才有空不關注一下陳卿的右手。那上面有一些不屬於陳卿的血污，不難想像在他拋擲手榴彈的時候，這隻手遭遇了什麼。

這次進山卻是沒有那麼容易了。顧大哥在山腳放出黃色煙霧，才領著他們繼續行動。進入的時候，顧大哥帶他們拐入了另一個岔口。有一扇門非常突兀地立在裡面。顧大哥很是駕輕就熟地領著他們進去，關門，然後開始脫衣服。

毛爾捂著胸口和陳卿面面相覷。

顧大哥這才開始解釋：「我們必須，處理一下才能回去。」脫下的血衣被扔進更裡面的一個坑裡，他從一塊石頭後面摸出一小瓶油和一盒火柴，倒了一些在血衣上，赤條條看向他們，「脫了，我好一起燒掉。」

陳卿面上閃過一絲尬色，不約而同地和邵斌對視一眼，兩人極有默契地錯開眼神，站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