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澡洗了快兩個小時，等到出來的時候，謝阮一看手機，外賣早到了。

打開門，送外賣的按照留言放在門外，還很窩心墊了一張報紙。

謝阮有點艱難彎下腰提起外賣：「還吃嗎？」

蔣故大咧咧倒在沙發上，四仰八叉，頭髮上的水沾得到處都是：「吃，你再給我下碗面。」

「好。」謝阮點點頭，腳下沒動，猶豫一下，「頭髮還是擦一下吧。」

蔣故隨手撥兩下，有點不耐煩：「急什麼。」

謝阮『哦』一聲，縮回廚房，心裡還惦記著怎麼才能讓蔣故把頭髮吹幹。

油在鍋里慢慢沸騰，蛋落下去的一瞬間發出嗞嗞聲響，細小的油花嗶啵爆開，濺一滴在謝阮手背上，看一眼，都不想擦。他整個人都累得有些發虛，前幾天準備專業老師布置的小論文又要兼顧兼職，幾乎熬了兩個通宵，最早也是凌晨三點睡的。這會兒疲透了，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覺。

可是蔣故說，想吃他做的面。

那聲『小安』沒由來突然響在耳邊，謝阮下意識扭頭去看，看見蔣故正好端端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他笑一下，心想腦子還真是暈了。等蔣故走了…就回去好好補一覺。

「好了。」微波爐恰好停止運轉。謝阮把東西端到茶幾上，又轉回身去煮個湯，等過來的時候，蔣故已經開了一瓶冰啤酒。

謝阮坐在蔣故身邊：「你這樣…」

蔣故筷子尖挑兩根面：「別說掃興的話。」

謝阮想起那杯半路犧牲的熱水，蹬蹬蹬跑去又倒一杯，熱氣氤氳以來，慢慢涼著。又把胃藥放到一邊。

蔣故在謝阮頭上亂摸一把，摟住他脖子笑：「這麼乖？喂我口湯。」

謝阮舀一小碗湯，吹兩口不燙了，端到蔣故嘴邊。

蔣故別開頭。

謝阮臉慢慢有點紅，含一口湯在嘴裡湊過去，

蔣故接住，交換一個綿長的吻，嘆道：「你怎麼甜乎乎的。」

謝阮想了想：「漱口水。」來見蔣故之前他總是格外注意，因為在酒吧工作的時候，沒少碰見過一嘴蒜味還敢來搭訕的。

「嘗一口？」筷子尖戳開薄薄一層蛋皮，黃澄澄的蛋黃晃悠悠流出來，蔣故問。

「你吃吧。」謝阮不喜歡沒煮過心的蛋，腥得慌，聽人說這麼吃營養豐富，捏著鼻子吃過兩回，吐過之後再也不敢嚐試。

蔣故：「嘗嘗嘛，啊——張嘴。」

謝阮看一眼到嘴邊的蛋，張嘴，牙齒磕破蛋皮，腥甜的液體充斥整個口腔，順著喉管往下流，還沒咽下去胃已經隱隱有些抽搐了。

「怎麼樣？」蔣故夾一筷子菜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看起來是餓狠了。

「還行。」謝阮一口氣喝完小碗里的湯，稍稍舒服些。

「還行？」蔣故拍著謝阮大腿，眼睛在菜上掃，「我媽專門聘的廚子，都沒你煎得好，湯也差點味。我說，你畢業以後萬一找不著工作，上我家來吧，專煲湯給我喝。」

以後….太遙遠又美好的詞了，謝阮都不敢奢望，能這麼守著多看蔣故幾眼，就已經很滿足了，從來不敢去想什麼以後：「好啊。」

「你也吃點，我剛接到你趙哥的電話。晚上有活動，下次再帶你去吃。」蔣故把菜里的肉跳出來吃得七七八八，飯扒了大半碗，看向謝阮，「一會兒送你回學校那邊去？」

「不用了。」謝阮有點失望，蔣故也不常來S市，好不容易見著一回，這就又看不到了，「我一會兒收拾完了回去。」

「真乖！」蔣故喂謝阮一筷子菜，「要是都像你這麼省心就好了。前兩個月有個不知好歹的，仗著老子給幾分顏色，還真以為自己自己是個角色了，鬧到我媽哪兒去….害得半個多月沒讓出門，憋死了都。」皺起眉頭，筷子在盤子邊緣敲敲打打，一副想起來就心煩的樣子。

謝阮有些疑惑：「為什麼要鬧？」按照謝阮的了解，蔣故從來不會虧待跟過他的人，送房送車不帶眨眼的。之前有個白領，準備回老家結婚說不跟了，蔣故甩了一筆謝阮可能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數目。這麼個金主，換誰都恨不得貼緊了，還有敢上門鬧的？

「就你這點腦子。」蔣故搖頭，「肚子里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想進我蔣家的門，真當是個麻雀就能當鳳凰。」

謝阮卡住的腦子一點點轉過來，眨眨眼睛，慢慢『哦』一聲，下了結論：「哪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蔣故看他這麼呆，一下笑開，攬人在懷裡抱著：「我還就喜歡你這點，單純。說吧，最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對了，你跟我多久了？」

謝阮想都不想：「兩年九個月。」

「記得可真清楚。」蔣故伸手進謝阮後背，不帶情慾慢慢撫摸，少年人的肌膚細膩緊緻，手感很好，「你說你跟我這麼久，車也不要房也不要，就要錢。拿著錢就那麼踏實？要套房子可值錢多了，能增值呢。在手裡放幾年，賣出去也不止打卡上那點錢」

「你不都說了，踏實。」謝阮被摸得渾身不自在，又貪戀蔣故，縮成一團。

逗得蔣故笑得更歡：「我摸你就這麼不自在？」

謝阮踟躕點點頭，餘光瞄到那杯水：「吃不吃藥？」

蔣故還想說什麼，手機閃一下，一條消息進來：「今天晚上別等我了，早點睡，改天有空帶你買兩身好的，保證迷死學校裡面一片女生。」

謝阮點點頭，從蔣故身上下來，看蔣故終於捨得吹幹他的頭髮，送人到門口：「蔣哥再見。」

蔣故心裡一動，謝阮認真看他的時候總是格外招人，眼睛大大亮亮的，特別捨不得那麼看著。要說上心，他養得那些花花草草沒有哪一個對他不上心，可就只有謝阮每次都讓他有想再說點什麼的衝動。大概是因為和那個人太像了，而那個人，從未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蔣故招手。

謝阮湊過去。

一個吻印在額頭上，蔣故拍拍他臉頰：「收拾完了早點回去。」

謝阮有點受寵若驚，胡亂點頭。直到門在眼前合上，他臉還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