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蔣故沒吃幾口，謝阮覺出有點餓了，在蔣故坐過的地方，就著蔣故用過的筷子，一口一口挑吃了個幹凈。

吃完了坐一會兒，胃裡沉甸甸壓踏實了，越發想睡，於是謝阮站起來，開始打掃。他把蔣故穿過的衣服和打濕的，扔進洗衣機里，盤子扔進洗碗機，開啟安安靜靜縮在角落裡的掃地機，其實也沒什麼可幹的了。

只是打開掃地機倒垃圾的時候，心裡憋了一下，衝進衛生間吐了個昏天暗地——幾隻還裝有內容的套子。

洗把臉，水順著頭髮滴落在洗手台上，瓶瓶罐罐已經被擺回原位。謝阮嘴裡心裡都在發苦，盯著鏡子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的到，他竟然哭了。

收拾妥當七點過，回到學校快九點半，謝阮在巴士上睡了一覺，舒服多了，想了想，還是去了酒吧。

老闆娘有點詫異：「不是請假了嗎？」

謝阮有點不好意思，局促道：「吃過藥燒退了。」

老闆娘眼神頓時疼惜起來，謝阮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她很清楚。從不亂花錢，吃穿也節儉得很，聽說家裡沒給生活費，日常全靠這點兼職賺的錢：「去去去，回去休息。一看就沒休息好，臉這麼白一點氣色都沒有，休息好了來，隔幾天酒吧有活動，雙倍工資虧不了你。」又從櫃檯後面拎出一大包臨時，扔幾瓶飲料進去，笑眯眯地，「姐姐減肥，幫個忙，乖，回去吧。」

謝阮心頭一熱：「阿苑姐…」這是又在給他省錢請他吃東西呢。老闆娘人特別好，總是喜歡時不時塞點各種吃的喝的給他，有時候專門從外面打包東西回來，挑兩口嚷嚷吃不下了要幫忙，可巧，都在謝阮晚上有課來不及吃完飯的時候。這些他都知道。

「叫我一聲姐還不聽話，睡不好扣你工資！」老闆娘佯作兇巴巴的樣子。

謝阮笑笑：「謝謝阿苑姐。」攥緊了手裡的塑料袋。這裡燈光暗，很好地掩飾了他眼中那點泛起來的水光

走出酒吧，謝阮長長出口氣。走過兩條街買一斤炸雞兩瓶啤酒提回去。

姜新宇正抱著他的小平板看球賽，見到謝阮眼前一亮：「哎兄弟！真是知己啊！想什麼來什麼！」

謝阮沒理他，草草洗漱，頭剛沾著枕頭及就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之中，手機震動起來，胡亂摸到手機眼睛都快睜不開，按下接聽鍵，嘈雜的聲音流水一樣傾瀉出來：「喂，謝阮！」

謝阮一下清醒了，是蔣故：「是我。」

「去幫忙接個人到江客瀾來，你也一起過來。是…」聲音有點遠了，應該是蔣故對著什麼人在說話，「你那心肝寶貝住哪兒啊！」

謝阮攥緊了手機，慢騰騰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西江路25號錦城公苑3棟27號！」電話被搶走了，略帶醉意的陌生男聲透過聽筒傳過來，「哄著點啊！」

謝阮緩緩吐出一口氣，仰頭看著雪白的牆壁：「好。」等了一下，蔣故沒有再說話，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喲，你這個聲音不錯啊，挺好聽的。」葉復摟著衣著暴露的女人親個嘴，「叫起來怎麼樣？」

蔣故雙腿交疊翹在茶幾上，手裡夾著一隻雪茄，有點得意：「軟綿綿的有什麼勁啊。」

「沒勁還養那麼久。」趙晗來興緻了，拍在桌子，「要不是賭輸了還藏著掖著不讓人見呢！是不是啊！」

『哄』！周圍的人都鬧開了。這一夥人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隔三差五聚一回，這次聽說蔣故被小情人鬧上門，特地打著慰問旗號來聽八卦的。

葉復叫一聲：「難得還有養了兩年多的小情兒不讓見，怎麼？怕見了兄弟勾走他？」葉復生得好看，一雙勾人桃花眼，睫毛纖長，鼻樑挺拔，嘴角自然上翹，給人感覺隨時隨地都在笑。家裡有兩個姐姐，從小喜歡打扮他，自己又是個爭氣的，在座的沒有一個出去不能直接拍雜誌封面，但是要說最會孔雀開屏的，還得這位爺。

蔣故『嘖』一聲：「我怕人家看不上你。」

葉復一聽，來勁了：「打個賭！」

西江路25號錦城公苑3棟27號

謝阮敲響門，開門的男人身高體壯，卻不是肌肉成山的壯，勻稱又健康。男人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體恤，已經被汗打濕透了，撲面就是一股熱氣，謝阮不自覺後退一步。

男人上下打量一番，皺眉，嫌棄道：「我不要小男孩。」說著抬手就要關門。

謝阮忙一手擋住：「有人請您去江客瀾一趟。」

男人眼神一厲：「誰？」

謝阮愣一下後知後覺：「我也不知道….」忙翻手機，「要不然我問一下。」

謝阮撥號剛翻到蔣故那一頁，男人一把搶過去，一字一頓：「蔣、故？」

「等我換個衣服，我叫郝飛，沙發上坐一會兒。」郝飛說著把手機塞回謝阮手裡，臉色有點嚴肅，轉身進去了，沒關門。

五分鐘之後。

「你…你是…」謝阮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親眼見證變戲法兒似的換裝。郝飛不知於何緣故換上一身筆挺熨帖的西裝，恰到好處收住腰線，雙腿修長。頭髮也被打理過，額前亂髮被一絲不苟梳往後面，甚至帶上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

「你怎麼站在玄關，不進來等？」說話也不似先前，聲音溫和而溫潤，極有耐心的樣子。

謝阮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鞋子…臟。」

郝飛恍悟，他有點潔癖，常被人笑說家裡的地板光可鑒人：「不好意思，忘記給你拿拖鞋了。」

「沒事，反正沒等多久。」謝阮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反差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走吧。」郝飛抓起一把鑰匙，換上皮鞋，帶著謝阮直奔地下停車庫。

坐在車上謝阮有點惴惴不安：「您和…蔣哥認識？」

郝飛笑一下，看得謝阮心頭髮慌：「豈止是認識。」

謝阮看樣子，兩人之間應該不會太愉快，於是明智地選擇不再多話。

「拿去，打車回去吧。」停穩車，郝飛從車後座拖過一個公文包，掏出一疊錢塞進謝阮手裡，「這麼晚來叫我，辛苦了。」說著打開門就下了車。

謝阮手忙腳亂把鈔票放在座椅上，跳下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我我順路的。」

郝飛睨一眼五光十色的『江客瀾』，抖松領帶，眼色不善：「你是蔣故的人？」

謝阮支支吾吾，好像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

郝飛嗤一聲，邁開長腿。謝阮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