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花菜們顯然沒想到，師父口中的客人，竟然會是這位在J國能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傳奇人物，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你們好，兩位小天才，很高興能和你們共進晚餐。」長崎賀山沒有不滿於他們的失禮，反而笑著主動朝他們伸出一隻手，以示友好。

顧南江回過神來，順勢握了一下男人溫暖的大手，心裡卻因為男人體貼地使用了華語，而再次感到詫異。

但是這次他到底沒有再失態，面對眼前這位大人物毫不掩飾的友好，回以一笑微微鞠躬，「作為您遍布全球的崇拜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員，十分榮幸能在師父的引薦下與您見面，長崎先生。」禮節周到儀態翩然，就連馬屁都拍得在情在理恰到好處。

「哈哈哈！」

長崎賀山聞言果然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大手輕輕拍著顧南江單薄的小肩膀，對張玄乙笑道：「張先生，你這位小徒弟可比大徒弟更招人喜歡，怪不得你從前總是把人藏在家裡，不肯帶出來，要是我有個這麼可人疼的寶貝，我也捨不得！」

顧南江下意識瞪圓了眼睛，隨即又恢復平靜，卻忍不住在心裡齜牙：這位的華語水準，怕是已經過十級了吧？瞧這發音咬字遣詞造句，用得真溜！

張玄乙顯然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流了，對於長崎賀山出色的語言天賦也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還能態度熟稔地反調戲回去，「那是自然的，大徒弟生得糙，跟著我離鄉背井走南闖北，吃點苦受點罪，權當磨礪他了，我也不心疼。小徒弟就不一樣了，長得就細皮嫩肉跟朵嬌花似的，性格也招人疼，要不是這次你點名要見他一面，我可捨不得讓他跑到這兒來吃苦受罪。」

長崎聽他似真似假的抱怨，心中瞭然，這是找他要好處來了，索性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招手讓跟在身後的秘書遞上兩份精緻的禮盒，親自接過來交到兩顆小黃花菜手裡。

顧北山這才像是從夢裡驚醒過來，愣愣地接過盒子道了聲謝，便垂眸不再說話。

其餘三人自然都發覺了他的異常，但長崎賀山依舊笑笑的，只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引著他們入座，然後吩咐服務生上菜，張玄乙礙於有這個外人在場，不好過多表示，就只能跟著裝聾作啞。

只有顧南江在入座後，借著整理餐巾的動作，稍稍偏過頭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在顧北山耳邊小聲問道：「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顧北山轉過頭，正對上弟弟一雙滿是擔憂的大眼睛，心裡那些翻江倒海和恐慌不安，突然就風平浪靜了。

他放下手中鋪展好的潔白餐巾，輕輕握住顧南江的手，笑著安撫他，也安撫自己，「別擔心，哥哥沒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所有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因為是長崎賀山作為東道主宴請師徒三人，所以晚餐是地道的J國傳統美食，各種昂貴的海鮮食材做成冰鎮的刺身或者以獨特的方式烹飪成熟食，精緻擺盤，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

在師父大人和長崎賀山動筷之後，顧北山就動作嫻熟地迅速把每種菜餚都嘗了一點，然後才挑了他清楚他們家小祖宗會喜歡的口味，細緻地給他布菜，蝦去殼蟹掏肉，不一會兒顧南江面前就的碟子就堆起了一個小山尖。

長崎賀山坐在對面，見狀看向張玄乙，忍不住挑眉笑了，連帶著從眉骨一直蜿蜒到下頜的那道細長淺白的疤痕，在昏黃的燈光下都鮮明起來，「他們兄弟兩個感情真好，讓我忍不住想起當年信子還在的時候……」他深邃的眉眼中染上了一抹懷念，話音漸漸隱沒在飲啜的清酒里。

張玄乙面上帶了點淡淡的同情，心裡卻在飛速思量著長崎賀山這兩句話隱藏的深意。

當年石家那件事鬧得舉國皆知，他可不認為長崎賀山突然跟自己提起往事，僅僅是因為這個男人寂寞或者觸景生情了想找自己傾訴傾訴，畢竟他還沒有這麼大的臉，他們的關係也實在沒好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想不通，但是顧北山卻已經聽明白了。

「他是我弟弟，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我生命中沒有任何人和事會比他更重要，所以也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資格照顧他。」顧北山把弄好的蟹腿肉蘸了顧南江喜歡的醬汁，小心放在他已經堆滿的碟子的一角，抬眸淡淡地看了長崎賀山一眼，然後自顧自地把顧南江面前半空的杯子換成自己已經不燙的茶水。

顧南江挑了自己碟子里顧北山喜歡的菜，全部扒拉進他碗里，旁若無人地對他笑出兩個肉乎乎的酒窩，「你放心，我也會對你好的！等你老了沒人要了，娶不到媳婦兒我就……」

「你就做我媳婦兒。」顧北山用幹凈的那隻手一把拖住他的後腦勺，突然偏頭在他唇上印了個淺吻，然後迅速分開！

「……」張玄乙握在手上的筷子掉了一根。

「……」長崎賀山舉著酒杯的手腕輕輕一晃，清亮的酒液灑在了衣擺上。

「……」顧南江震驚地瞪圓了眼睛，臉色滿滿脹紅，充血。

顧北山不慌不忙地舉箸，隨意夾起顧南江剛剛扒給他的一堆菜里，鮮紅欲滴的辣椒圈，怡然送進嘴裡，然後緩緩開口，「如諸位所見，他是我的寶貝，不僅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愛人。」所以所有的試探都可以到此為止，此刻眼見就是事實。

顧南江皺緊了眉頭，擔憂地倒了杯冰水送到他嘴邊，「喝點水，解辣。」

顧北山面不改色地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點點頭。

麻痹！辣死老子了嗷嗷嗷！

張玄乙回過味來，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坐在身邊的長崎一眼。

他們兩個在打什麼機鋒？老子竟然沒聽懂！

長崎賀山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低笑出聲，「小顧先生坦蕩灑脫，一片痴心，即便是我活到這個歲數了，也不得不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