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山挫敗，「爸，咱不鬧成嗎？」 小江還在房裡等著他回去照顧，他要是在這兒喝成了狗，那算什麼事兒啊！

石陸遠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一瞪眼， 「好小子！有了媳婦兒忘了爹是吧？你們就差了這麼一會兒時間膩歪了？」

「不是，爸……」顧北山急著辯解，卻被石陸遠慢悠悠的嘆氣聲打斷了。

「是啊，你們從小就在一起，都在一起十多年，我這個才見過一面的糟老頭子，怎麼能跟你們朝夕相處的情誼比？」石陸遠失落地坐回沙發上，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是爸爸對不起你，你走吧，回去照顧你的小朋友……走吧。」

「爸。」顧北山看他這樣，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我沒怪您。」

石陸遠聞言，舉著酒杯斜睨他，「那你喝不喝？」深邃的眸子里透著孤寡老人的可憐。

「……」怎麼又繞回這茬兒了？

「這樣吧。」石陸遠直起身，瞥了一眼站在邊上裝牆紙的石子苓，「光喝酒也沒意思，我們來玩個遊戲，輸了的喝酒，老大也一起吧，陪陪你弟弟，省得他和我這個老頭子對酌不自在。」

石子苓對上顧北山看過來的探詢目光，出乎意料地欣然點頭，甚至在顧北山身邊坐下來，重新拿了兩個杯子，倒上酒， 「怎麼個玩法？」

石陸遠滿意地抱著酒杯，給自己也滿上，「就真心話，咱們爺仨沒顧及，尺度不限，答不出來就喝酒，喝完繼續問，直到答出來為止。」

「老二你年紀小，爸爸照顧你，讓你先問。我問老大，就這麼循環，誰都不吃虧，公平得很。」

喝到答出來為止，也就是說如果問題刁鑽，一直答不出來的話，就得一直喝。

顧北山敏銳地嗅到了濃濃的陰謀氣息。

他略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好。」 好歹他是第一個，總不至於……太慘吧。

石子苓欣然同意， 「可以。」看著各自把算盤撥得啪啪響的父親和傻弟弟，眼裡的浮上一層笑意。

顧北山瞥了一眼他親爹杯子里，佔了三分之一的澄黃色透明酒液，「那我開始啦，爸？」

石陸遠滿不在意地點頭， 「嗯。」

「咳咳！」顧北山清了清嗓子，莫名有點緊張，「39674×56792÷91，開三次方根？」

「……」客廳里有三秒寂靜的詭異。

石陸遠黑著臉，端起酒杯，盯著顧北山的眼神逐漸變得可怕。

就在顧北山以為他親爹會把這杯酒，一滴不剩地潑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卻見石陸遠爽快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為這場遵守規則的遊戲，開了個好頭。

當然，如果能忽略他微微泛白的指尖，那就更和諧友好而溫馨了。

「繼續。」石陸遠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抬手給自己滿上。

顧北山厚臉皮地傻笑著，屁股蹭離了他親爹十公分，「百家姓的第八十三個姓氏？」

「……」石陸遠仰頭咕咚咕咚又是一杯烈酒入腹。

「繼續。」

顧北山有點不落忍，猶豫著用眼神向他親哥求助。

石子苓卻只是回給他一個拒絕的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顧北山轉過臉，對上親爹已經微醺卻越發殺氣騰騰的眼神，欲哭無淚。

「安史之亂開始的標誌？」這個應該可以了吧！

「……」咕咚咕咚！

「今年是建國多少周年？」

「……」咕咚咕咚。

「您今年多少歲了？」

「……」咕咚咕咚。

……

第八杯酒見底，顧北山抿著嘴已經不敢開口了，頂著親爹威脅的眼神負隅頑抗，倔強搖頭，可憐見的委屈模樣彷彿一顆慘遭蹂躪的小白菜。

石陸遠的眼神已經開始飄忽了，見小兒子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心裡來氣，幹脆拿起酒瓶自己給自己滿上，咕嘟咕嘟又是一杯下肚。

顧北山被親爹兩輩子沒見過的氣勢洶洶的樣子，給嚇住了，連忙抱起茶幾上倖存的那瓶未開封的酒，嗖的一下躥到石子苓背後，尋求親哥的庇護。

石陸遠瞪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罵道：「臭小子，要不是為了你……」

他說著慢慢紅了眼眶，咕噥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哽咽，說不出口，也不想再說了。

石子苓淡定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撇下醉得眯起眼，仰躺在沙發上，臉色緋紅衣衫凌亂，來來回回就只會喊小信的傻爹，徑直招呼傻弟弟去了隔壁房間。

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石子苓無奈地開口解釋道：「今天上午，他和那位見面了。十幾年沒見，氣氛算不上融洽。現在這一出，他心裡是憋著氣又帶著委屈，鬧騰著也不是為了灌你的酒，就是實在難受得不行了，想找個人傾訴傾訴。不能說給別人聽，對著我們又拉不下臉，所以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

顧北山點頭，「我明白。」 第三杯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親爹只是想借酒撒瘋，又傲嬌地不想在兩個兒子面前狼狽示弱，才迂迴地找了這麼個說法。

真是彆扭啊！

石子苓繼續說道：「我剛剛給那位打了電話，說你們倆在這兒吵起來了，爸爸還動手傷了你，你應該也聽見了。」

「嗯。」顧北山注意到他眼裡的猶豫和歉意，忍不住笑了，「我能理解的，哥，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偏激。他們有他們的苦衷，從來對不起的也只有對方，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上輩子之所以那麼決絕，也只是因為小江走了，所以恨不得把自己和全世界都隔絕起來。只是怨恨他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讓小江遇到我，然後被我害死。」

每每想到過去的事，依舊會心如刀絞。

往日一道道鐫刻下來的血痕，每時每刻都在不斷提醒著自己，要珍惜，要用自己的整個生命和全副身心，去愛護他的小江，別再讓他受到傷害。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石子苓看著和上輩子氣質截然不同的傻弟弟，欣慰之中夾雜著驕傲。

這樣就很好了，你的寶貝，哥哥也會幫你守得滴水不漏。

「待會兒那位來了，咱們見機行事。當年發生的事，我們都不甚了了，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依舊深愛彼此。既然我們都能重來一回，我也不想他們像上輩子那樣，臨了都只能遠遠觀望，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嗯！」顧北山鄭重點頭，「哥，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

石子苓聞言，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如釋重負，「咱們兄弟倆一起，就算是下藥也要讓他們破鏡重圓。」

「……」顧北山震驚了！

怎、怎麼就突然強制了？

要玩兒這麼刺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