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世界意識的反噬
小說: 【雙重生】南江北山 作者:町川 字數:2032 更新時間:2019-09-21 15:28:35
「檢查結果怎麼說?」他澀聲開口問。
「5-HT、DA遠超正常指標。」石子苓一邊開車,一邊沉聲回答,車廂里的氣氛凝重得壓抑,「那邊建議你回去複查個腦電圖,然後……去精神科做個更專業的全面檢查。」
顧北山沉默片刻,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初步懷疑是什麼診斷?」
「……藥源性精神分裂症。」
顧北山沒有說話。
車裡靜默得死寂。
石子苓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用力收緊,骨節泛白,喉嚨里陣陣澀苦。
石子名看著他們倆這樣,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冷硬的氣氛,「先開去遠郊,找個開闊無人的地方,讓我試試。」
顧北山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盯著上方的天花板,心卻像是一塊千瘡百孔的石頭,眨眼間沉入了海里,眼耳口鼻漫上來的都是冰冷鹹腥。
」也只能這樣了。「他緩緩閉上眼,腦中都是顧南江殷切的眼神,明亮得像太陽。
外觀低調的商務車一路開到城郊,天已經黑透了。四合夜幕下入眼荒草萋萋百木凋零,只剩下遠處幾棵稀稀落落的百年老樹,光禿禿在寒風裡支棱著嶙峋黑黃的樹杈,不時有黑色羽毛的怪鳥發出凄厲啼叫,停在毫無遮蔽的枝丫上歇腳。
四野荒無人煙,連孤墳都少見幾冢,極目望去一馬平川,但凡有一隻走獸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遍尋不到任何藏身的地方。
石子苓把車停在路邊,三人一起走下去,沿途漆黑一片,股股寒風透著徹骨的森寒之氣席捲而來,呼號聲彷彿野鬼悲泣。
顧北山剛下車就凍得打了個哆嗦,下一秒,石子苓手裡厚實的羽絨服已經把他裹得密不透風了。
「你自己現在是什麼身體,還不知道注意一點?凍壞了回頭心疼的可是你的寶貝疙瘩。」
石子苓說著把他摟進自己懷裡,用自己僅著單薄風衣的高大身軀,替他遮擋了從西北方呼嘯過來的冷風。
顧北山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挺沒出息的,卻還是忍不住又紅了眼眶,然後伸手環住石子苓的腰,兩人緊緊摟在一起,穿梭在瑟瑟北風中,似乎真的沒有剛下車時那樣,冷得無所遁形了。
石子名毫不在意地走在兩人身後,三道黑暗裡影影綽綽的修拔身影,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停下來。
此時已是望不見回頭的路了,直徑千米之內都再沒有可能遇見第四個人。
石子名放出一絲靈魂威壓,將周圍所有飛禽走獸驅趕得遠遠的,然後伸手用力握住顧北山手腕,迅速抬高舉至自己眉心,另一手在身側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結出無數繁複的手花,沉凝閉目的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下一刻浩瀚的靈力就將三人層層圍住,裹成了一個巨大的蠶繭。
繭內氣流停滯,風雨不侵。
繭外的光景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巨變:草木凋零,土地皸裂延伸,四周地面的搖晃和震動越來越明顯,最後連地上拳頭大小的石塊都躍起了寸許的高度,上下起伏顛簸!
震耳欲聾的巨響掩蓋了冬日旱天拔雷的隆隆聲,閃電撕裂夜空,一瞬間將四野照得亮如白晝,也將放才幾乎衝天的磅礴靈力擊散成灰飛。
須臾之間,黑暗再次降臨,石子名卻筆直地倒了下去。原本高束的墨發四散,襯著蒼白如紙的麵皮,在寂寂荒野中,如同顯形的凄慘鬼魅。
石子苓目眥欲裂,一把抱住他癱軟下來徹底失去了意識的身體,全身血液都開始飛快凝固。
他用力抱起懷中少年,拔腿朝來時的路狂奔起來,在接近零下的寒風裡,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大汗!
喉嚨里泛起腥甜,石子苓說不清自己到底哪兒在疼,只是雙目充血地死死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車子,靠本能驅使著力竭的四肢抱得更緊,跑得更快,一秒鐘也不敢耽擱。
顧北山緊跟在他身邊,幾次看他踉蹌著差點摔倒都忍不住上去想要換他,卻被石子苓用胳膊撞開,連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冷靜從容了兩輩子的男人,突然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不顧一切地攻擊所有阻擋在他前路上,試圖搶奪他孩子的生靈,隨時隨地可以拚命。
顧北山趕在他關上車門之前,一把奪過已經插進鎖眼裡的鑰匙,死死掐住石子苓揮過來的手臂,眼神梟冷地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讓我來開車,如果你想早點到醫院,如果你不想路上出事。」
石子苓赤紅的雙眼緊緊盯著他看了幾秒,理智才有一絲回籠,然後一刻不停地抱著任他擺弄的石子名坐進車後座,催促他快點開車。
商務車儘管一路風馳電掣,依然花了近兩個小時才回到市區私立醫院,石子苓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的謹慎和低調。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走廊一角,看著越來越多穿著刺眼無菌衣的男男女女衝進搶救室,越來越多知情同意書推到他面前讓他簽署,眼神從瘋狂到麻木再到冰冷,直到連著好幾張病危通知單下下來,然後滿臉疲憊的中年男人頂著濕透的頭髮出來,惋惜地開口說:「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石子苓覺得這個世界簡直荒唐!
這些人也荒唐!
不僅荒唐,簡直混賬!
他已經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想要悔改,想要彌補,想不惜一切去愛這個人了!
為什麼還要讓他失去第二回?
他只是想和子名終老一生,這有什麼錯!
石子苓盯著面前的死亡通知書,眉眼逐漸猙獰,泛著血沫的喉嚨里發出詭異的咕咕聲,「滾……都滾……」
這輩子他們兩個在一起,就算死,也死在一起,誰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奈何橋上,他牽著子名的手過河,來生還在一起。
他用力推開擋在面前的一群人,衝進搶救室,狠狠扯開遮擋在手術台上的白布,雙手抱起毫無聲息的石子名,衝出醫院,開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