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顧南江彎腰輕輕拍他的手，低聲喚道：「吃飯了哥哥，吃完再睡。」

「嗯。」顧北山皺了皺眉，下意識抬手擋住上方水晶燈投下來的刺眼亮光，嗓音微啞，「幾點了？」

「快八點了。咱們吃完飯消消食就該睡了。」

「好。」顧北山一邊把手拿下來揉眼睛，一邊朝顧南江伸出另一隻手，昏沉絞痛的頭腦讓他一時沒有力氣獨自站起來。

然而顧南江卻沒有如願拉他起來，反而迎著顧北山疑惑的眼神，更加壓低了腰身，臉貼著他的臉，狡黠笑道：「要哥哥親一下，好不好？」

顧北山無奈又寵溺地笑著看他，依言抬頭，傾身向前，雙手環住顧南江肩膀的同時，吻上他軟嫩的唇瓣。

懷裡陡然落空。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不僅嚇出了顧北山一身涔涔冷汗，還同時驚動了原本在廚房裡忙碌著的顧南江。

廚房門幾乎是在瞬間刷地打開！

顧南江大步衝出來，剛要開口詢問情況，就見顧北山靠著沙發腿兒，半坐在地板上，臉色蒼白神色愣怔，額頭已經紅了好大一塊。

「哥！」顧南江失聲驚叫，連忙跑過去，半跪在顧北山身邊，查看他的情況，急得眼眶都紅了！

顧北山死死盯著面前的人，後背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心裡的慌亂像是決堤洪水，堵住他的口鼻，淹沒了他的冷靜和理智。

「哥？你還能聽得見我說話嗎？頭疼得厲害嗎？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哥？」顧南江一遍遍詢問卻得不到他的回答，只以為他是傷得極其嚴重，以至於說不出話來，抖著手就要給石子苓打電話。

卻被回過神來的顧北山，按掉了通話。

「我沒事。」他伸手回抱住六神無主的顧南江，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幹澀，「大晚上的，別讓大家再擔心。」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哥？我不驚動別人，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瞞著我，行不行？」顧南江緊緊摟著他，只剩下滿心的後怕。

顧北山閉著眼，把半個身子的重力倚靠在顧南江身上，腦中依然在天旋地轉。

「哥哥沒事，你別害怕。剛剛做了個噩夢，一不小心就從沙發上翻下來了，好巧不巧額頭就磕在茶幾上。我現在有點暈，寶貝兒你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顧南江聞言，維持著環抱他的姿勢一動不敢再動。

半晌，顧北山輕輕拍了拍顧南江的後背，語氣里的虛弱和疲憊舒緩了許多，「飯做好了嗎？我有點餓。」

顧南江連忙鬆開他站起身，順便把顧北山扶到沙發上坐好，再三確認他自己真的可以，才匆匆回到廚房，把剩下的兩個菜炒好，湯盛出來，只等著電飯煲里的米飯熟了就可以直接開飯。

顧北山目光複雜地盯著牆上剛剛過了七點半的掛鐘看了一會兒，慢慢把臉埋進臂彎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遠遠看上去像是無助到了極點的某種瀕危動物。

時時警惕，刻刻小心，沒想到還是差點功虧一簣。

他越來越害怕，日漸分不清幻象和現實的自己，要是有一天被小江發現了破綻，屆時該如何收場。

第二天進「研究所」，柳長銀看見他額頭上已經鼓起來的小山包，習慣性帶上了做臨床工作的認真嚴謹，凝眸打量他片刻問道：「頭上這塊怎麼弄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顧北山對他坦白，「昨天回家之後，我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又產生了幻覺，然後不小心磕到了。我感覺自己的情況好像變得更嚴重了，從前都只是看到他在我面前跟我說話，這次我明顯地感覺到他觸碰到我了，很真實的觸感，所以我一時鬆懈，沒能及時釐清幻象和現實。」

柳長銀面色微沉，思索片刻之後才說道：「你不要太過緊張，這可能只是你昨天過於勞累，影響了大腦的判斷力，屬於一過性的短暫現象。」

顧北山聞言，不著痕跡地鬆了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神態也不再像之前那麼緊繃了，「那就好，希望如此。」

「嗯。」柳長銀點頭，「原本按照你的情況，讓家屬共同配合治療，效果才是最佳的。但是我能理解你的決定，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作為患者，同時承擔著來自疾病本身的心理壓力，你需要不斷進行自我調整，給自己放鬆減負，千萬不要急躁和慌張。要知道這類疾病的特殊性，其治療期原本就是很長的，不存在一蹴而就的飛躍進展。」

「期間一旦你心理失衡，所有之前的治療都會功虧一簣，情況也會變得前所未有的棘手。所以這需要患者擁有極其強大的心理素質和精神力，才能保證治療能夠一直進行下去。所以也就是你，要是換成別的患者，我是絕對不允許他這樣冒險的。」

顧北山鄭重點頭，「我明白，我會配合你們的治療方案，絕對不會讓自己出問題。」

柳長銀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出問題。」

「嗯。」

「昨天我和幾個專家已經連夜研究出了針對你的特殊情況的治療方案。」柳長銀說著，從旁邊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真空包裝的腕帶打開，對著顧北山示意，「把手錶摘了，手抬起來。」

顧北山聽話照做，柳長銀動作流利地把腕帶扣到他手上，解釋道：「這是一個微電流釋放器，你把它藏在手錶下面，有需要的時候打開這個環扣的開關，它就會在瞬間給予你治療量的電擊，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清醒。」

顧北山一邊仔細聆聽，一邊照著柳長銀的話學著使用這個先進的高科技。

環扣接合上的瞬間，一小股電流順著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上來，麻痹了全身，連大腦皮層都在微微戰慄，讓他意識空白了一瞬間，雙眼無神，隨即逐漸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