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不夠好，配不上你的無微不至全心付出。」顧南江轉頭看著他，大眼睛裡淚水漣漣，雙手依舊死死攥著方向盤，「我知道你對我好，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比你更寵我愛我慣著我。」

「所以我連喜歡都只敢藏在心裡，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你欠我什麼呢？你什麼都不欠我的，只有我欠你的，幾輩子都還不清。」

顧北山掏出手帕擦掉他臉上的淚痕，心疼得只想把他摟在懷裡，安撫地親，柔聲地哄。

該死！為什麼會突然情緒失控跟他說這些事！

「我知道你就算知道我的心思，也不會苛責我半句，只會怪你自己不夠關心我，怪自己把我領上了歪路。」

「我憑什麼呀？憑什麼心安理得享受你所有付出，還要你為我的感情買單？」

「我怕成為你的累贅，怕你為我受委屈，可是一路走來卻不由自主欠你越來越多。這些愧疚、心疼、後悔時時刻刻壓著我，讓我在你面前根本直不起腰，抬不起頭，更別說要求得到你的回應。」

「小江！」顧北山終於忍不住越過座椅用力抱住他，「對不起，哥哥不知道，哥哥從來都不知道！」

顧南江愣了愣，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一點點鬆開，然後慢慢回抱住他。

「哥哥。」

「嗯！哥哥在，哥哥親親，小江不疼！」

顧南江輕輕用額頭蹭他側臉，孩子似的咕噥著撒嬌，「我努力變得更好，我會照顧你，會保護你，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你多依賴我一點，這樣我就會多一點安全感。」

「好。」

「你從來沒有這麼凶過我，我是真的嚇懵了。但是緩過來以後，覺得這種感覺也挺新奇。」

「小傻子！」顧北山被他逗笑了，愛不釋手地親他。

顧南江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我很開心你對我不再是無度縱容，因為你真的把我放在對等的戀人的位置，而不是應該永遠被你保護在羽翼下的孩子，所以你看到了我不好的地方，看到了我們之間可能會出現的危機。但是……你以後也不能總是凶我，我心裡還是會難過的。」

「怎麼捨得！」顧北山長嘆一聲，寶貝似的把他圈得緊緊的，滿心的愛戀無從說起，「再也不了，以後再也不了。看你哭成這樣，哥哥都後悔死了！我是昏了頭了，才會這麼對你！」

顧南江吧唧吧唧在他嘴上親了兩口，輕輕推他，「坐好，時間不早了，子苓哥他們還等著我們吃飯。」

「好。」顧北山再給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叮噹貓似的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雪花膏，挖了一塊抹在掌心，揉勻了，塗在他可憐兮兮的小臉兒上。

顧南江都要驚呆了！

「你居然還隨身帶著這個？這麼娘炮的嗎？」

「沒良心的小混蛋！」顧北山收回手，順便捏了一下他通紅的鼻尖，「誰有事沒事兒就愛變小兔子？嗯？咱們倆到底，你娘炮還是我娘炮？」

「滾滾滾！」顧南江惱羞成怒地揮手趕他，一邊重新發動車子一邊彆扭道，「你這人真沒意思，我不愛跟你說話，你別開口了。」

「哈哈哈！」顧北山大笑著系好安全帶，覺得今晚的夜色格外賞心悅目。

晚餐的地點選在石子苓在市郊的一棟安保系統十分完備的獨立別墅里，周圍零零星星住的幾戶也都是京圈兒里翻雲覆雨的大人物，彼此之間隔了近百米的距離，雖然相互知曉彼此的身份，卻極少往來打攪。

屋子裡燈火通明，餐桌上菜餚滿布。

眾人圍坐在桌前，堪堪留下兩個空位，給姍姍來遲的一對兒。

石陸陳端坐在主位，一身上位者氣勢儘管已經極力收斂，仍讓人不可忽視。

石陸遠坐在他左手邊，緊挨著長崎信。

石子苓坐在他右手邊，往下依次是石子名、長崎放。

顧北山和顧南江手牽手進來，首先給幾位長輩賠罪，然後在長崎信身邊坐下。

「人都齊了，我說兩句。」石陸陳和氣地笑道，「今天在這裡的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說那些客套場面話了。時隔近二十年，咱們還能像這樣，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頓飯，我相信這就是天意安排，證明咱們的緣分沒有斷，情誼也尚存，那我們就應該珍惜。這些年，不管是我們幾個老傢伙，還是這幾個小輩，都過得不易。咱們坎坷曲折走到今天，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該失去的不該失去的，都已經無法重來。未來誰也不知道，我們這三個老東西哪天就湊不齊了。別等到那時候，才說那些該聽的人已經聽不到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他意有所指地深深看了石陸遠一眼，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絲毫變化，語畢起身舉杯朗聲道：「為了慶祝咱們一家團圓，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祝咱們往後都越來越好，花好月圓餘生無憾！」

眾人起身紛紛舉杯應和，石子苓幾個小輩再向上首敬酒，祝他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一齊坐下後，石陸遠率先動筷，卻是將面前最大的一隻蒜蓉開邊蝦，夾給了離自己第二遠的長崎放。

「放是你們幾個人的兄長，理當吃這個最大的！來，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長崎放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看向長崎信，得到長崎信微笑點頭的回應，這才連忙站起身敬酒道謝，臉上滿是感動的神色。

等到其他人跟著開始動筷子時，這種感動的情緒就更濃烈了。

只見剩下六個人紛紛不約而同，將第一口菜夾進了身邊人的碗碟里，動作整齊劃一，就連石陸遠和長崎信都不例外，顯然都是長久朝夕相處自然而然養成的習慣。

若是沒有石陸陳這位伯父一開始的舉動，那麼此刻突然被冷落了的他，就會顯得有些尷尬。

而現在，他卻可以理所應當地將面前的菜餚夾進石陸陳碗里，回報這位伯父剛才的熱情友好。

他天性豁達，也許沒有這一份體貼關懷，也不會覺得有多大的不自在。

但是他卻不傻，別人是真心假意，虛偽客套還是關心疼愛，他都能明明白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