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吧，換一身衣服，會感冒的。」齊非扭頭離開，刻意避開林是的話題。

林是繼續低頭吃飯，直到飯桌上的飯菜什麼都不剩，才收起碗筷準備洗澡。

在浴室里脫下襯衫那一刻，鏡子里映出背部一道狹長的刀疤，扭曲地霸佔了近乎一半的皮膚，有些地方還在滲血。雨水浸漬後更加難忍，林是跪倒在地上，臉色慘白。

明亮的燈光照得他睜不開眼，全身使不上一點力氣。

齊非在卧室里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林是的動靜，下床走到浴室門外，敲了敲門。

「林是……？」齊非握住把手，發現已經鎖了門。

「我沒事……」林是吃力地撐起身體，抬手關掉花灑。

「沒事就好。」齊非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林是黯然地坐在浴室的角落裡，漫不經心地擦拭自己的身體。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抱著齊非，纏著他，生病的時候絕不會讓他離開半步，像一個孩子一樣霸佔他。

「哪來那麼多以前啊……」林是忍不住笑了笑。鏡子里的林是早就不是那個整天洋溢著笑容，恨不得告訴全世界齊非愛他的人了。

他現在只是酒吧里的酒保，誰給三百塊錢就能隨便親隨便摸，每天陪酒陪到吐也只能是活該，活該為了那點錢委屈他自己。

齊非出不了門，到處被人追債，只有他才能賺錢，一點點把這個窟窿補上。從小都沒有過苦日子的他為了這些錢全都忍了，可是齊非卻變了個人。

破產以後，齊非精神一直不太好，後來林是才發現他患了精神分裂症。

幸好兩個齊非都很愛他，最不幸的是另一個齊非會動手打他，經常把他打得暈厥，第二天又哀求他原諒。

他就是犯賤才會喜歡齊非，明明身上的傷口癒合了又裂開，裂開了又癒合，可是那份感情卻從來沒有變過。明明每次都恨不得馬上逃離齊非，甚至離家出走，可是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會妥協，重新回到齊非身邊。

人都是懷舊的動物，如果懷舊是一種病，那他林是大概是得了絕症吧。傷得最深的時候還用過去的回憶來填補傷口，安慰自己。

齊非哄他，就算是一句話，也足夠了。

就像剛才的飯菜，明明齊非根本沒有用心在做，甚至只是敷衍他，可是那點好，他全都記得，這輩子都忘不掉。

深夜，睡得有些迷糊的齊非感到懷裡的冰涼，伸手摸了摸林是的額頭，燙得可怕。

「林是……林是……」齊非一直叫喚林是的名字，林是只是發出低微的呻吟聲，手緊緊揪著床單，渾身被冷汗浸透。

「林是……」齊非一時心慌意亂，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抱著林是跑出門，凌晨的街道冷清而靜謐，連一輛車都沒有。

這裡離最近的醫院至少也有五公里，齊非獃獃地站在原地，幾乎崩潰地撥打著所有他能打通的電話，卻沒有一個人接聽。

「去哪？」林是迷茫地看著周圍的景象，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