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至

打開窗戶，夜風撲面而來，菊理抱著熊仔半坐在窗邊，目光越過都市看著黑沉的天空……沒什麼值得深思的事，僅因為尚未有困意。就這麼放空著自己，也覺得輕鬆。然而太過放鬆，也沒注意到房門被打開，有個熟悉的身影沉默的站在那兒。

這麼晚了還沒睡，不知道想什麼想的出神。牧理放棄了「驚喜」，輕輕把門帶上。

菊理呆坐了一個小時才迷糊抱著熊仔趴倒在床上，兩點鐘起床去上廁所，經過客廳時隱約看見一團黑影，沒有在意的繼續路過。

牧理衝過冷水正在換衣服，發現菊理靠著牆壁獃獃盯著自己，盯完又夢遊似的離開了。跟過去見他去了衛生間，才安心返回客廳休息。躺在沙發上，打了一通電話給韓忽。

「是你嗎？落五！」手機鈴響時韓忽剛被對方揍了一拳，說起話來十分含糊。「嗷！你等一下！別掛！」踹開偷襲的孫子，韓忽捂著臉跳到圈外，對同伴說道：「你們先撐著，我待會兒過來。」口腔內有顆牙齒垂在里側，連著肉生疼，韓忽手上用力拽拔出來，看也不看隨手扔開。血腥的舌頭舔舔幹澀的嘴唇，提著嗓子沖手機叫道：「你死哪裡去了？找你都找不到個人，媽的我告訴你，兄弟們墳都給你挖好了！」

他剛說一個字，牧理立馬捂住手機。等他罵罵咧咧完，才皺眉提醒道：「你小聲點，有人呢。」

「偷腥呢你！」韓忽跟沒聽見似的，一度也沒降下。抬眼看見自個兒人被揪住狂揍，情不自禁又高了幾度「王八蛋的！長得跟個熊一樣，膽子小的跟個老鼠似的！尼瑪的不會還擊啊？他媽個豬腦子！」

牧理已經走到門外，對這兄弟無可奈何道：「你怎麼還在外面打架？我不在許珍難道也不在？」

韓忽呸道：「老子還怕他？你既然還沒死趕快回來，許珍這慫貨天天玩什麼談判，老跟其他市的人賠笑吃喝的，噁心死了。」

牧理笑道：「看來他打算吞併其他地區了，你不幫忙出力還到處搗亂，被罰得不輕吧？」

「他敢！要不是你吩咐，老子第一個揍他。」韓忽緊抓不放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許珍那孫子可早當你死了，老大位子坐的不亦樂乎著呢。」

「我回來的消息先不要告訴別人。」

「不回來了？」韓忽不滿道：「你到底在搞什麼？好不容易扳倒奇劫，C市要拱手相讓？」

「不，我暫時不便回去。」牧理忽然問道：「韓忽，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的地方嗎？」

「提那個幹什麼？有意思嗎？」一個廢棄的地方有什麼好提的，韓忽覺得落五有些不對勁，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牧理只給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等你到了一天，可以回去看看。」

「看什麼？說些人話行不行？」前面又倒了一人，韓忽跳起來罵道：「媽的行不行！打給我就告訴我不回來？浪費我揍人的時間。」

怒火高漲的，牧理透過手機也能感到那股熱風，怕他掛掉急忙喊道：「韓忽，你等……」

「有事等你回來再說，掛了。」 沒讓他說完，手機立馬塞兜里。韓忽亮出爪子，黑色翅膀騰空而起，伴著一聲撕裂難聽的鴉號，又是場黑夜裡習以為常的撕斗。

牧理嘆了聲回到房內。之前查到許珍手裡有他的出生信息，就知許珍不懷好意。一直沒有找機會拿到手，雖然現在自己對許珍沒了威脅，也始終是個隱患。趁他放鬆，讓韓忽找機會毀掉再好不過。韓忽這小子和許珍不對頭，許珍對他倒是有點意思，沒有將他當做目標剷除……當然，韓忽的頭腦簡單也是原因之一。 既然暫時不能動，盡量避開許珍為好。但是，他最近的動向還是要稍微關注的，看來還要麻煩程學連同菊理的失憶一併調查。送程學回去時他已經睡下了不便打擾，牧理改用簡訊發給他。

進屋去廁所方便，開門就見菊理短褲提到膝蓋上，趴在馬桶上睡著。牧理蹲在他面前，手從菊理的頭髮一直撫摸到他的下頜。沒有再過分的動作，只有那雙似水柔情的眼睛還在凝望著。

「菊理，你就是我的信仰。」

牧理將菊理橫炮起來送回房間。給他整理好衣服，蓋好被子。

「晚安。」俯身正要在他額頭親吻，卻猝不及防被菊理當做熊仔抱住反覆蹭著腦袋。牧理試了幾次都沒解脫，不敢用力便忍著騷擾隨他去了。菊理沒多久在夢裡感到不安，勒緊牧理不斷喊著媽媽。

「菊理乖，媽媽在呢，媽媽在……乖，睡吧。」牧理有節奏的拍著菊理後背，輕聲哄道。等菊理平靜下來，他也疲憊得差不多了，闔眼就要休息。把他抱在胸口的菊理忽然喊了聲：「小五。」牧理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含笑摟緊菊理的腰：「晚安。」

晨霧初上，陽光微露。菊理捏著鼻翼翻身坐起，隨手拿著枕邊的衣服如往常走到衛生間洗漱。刷過牙洗過臉，再套上衣服……菊理睜大眼睛，怔怔看著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他一下想起床上奇怪的「熊仔」，立馬衝到卧室。

「早。」牧理光著上身躺在床上，看著菊理笑道：「怎麼穿著我的衣服？」

「我……你……」太混亂了，菊理還懵著。牧理已經看了眼手錶掀被起床：「時候不早了，我去做早飯。想吃什麼？雪櫃里放了很多食材啊。」

菊理拉住他，皺眉要問：「你……」牧理一臉溫良，暗等他詢問昨晚的情況。

「你……」菊理放開他，撫著脖子抬頭說道：「我要喝八寶粥。」

牧理笑道：「行，不過衣服先脫了吧。」手一撈，趁菊理還有些迷糊沒費多大勁的就將衣服脫了下來。菊理又愣了愣，「嗯」了聲看著他離開，回頭趴床上繼續睡覺。

雪櫃里的食材是為菊爸提前準備的，菊理是從來不下廚的一個人。牧理恰恰相反，在外混盪多年，日常菜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菊理被叫到飯桌上時，困意頃刻被餓感淹沒。桌上不僅有八寶粥，雞蛋，還有烤好的麵包，溫好的牛奶，做好的三明治。菊理喝了三碗粥，除了雞蛋擺上的早餐都被吃的渣都不剩。

「不喜歡雞蛋？」

「不喜歡，要剝。」菊理擦幹凈嘴，打著嗝說道：「夜闖名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看在早餐份上。

牧理故意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脫了衣服和你摟在一起？」

菊理白眼道：「不想。」又不是什麼無知少年，純情少女，有沒有發生什麼自己難道不會有個數。「我去學校了，你如果收拾好了趕快離開。」

牧理不滿道：「菊同學，你不會關照一下同學嗎？」

菊理懟道：「你去學校不是玩玩嗎？」

「這可侮辱了我的品格，現在我和你一樣是人，要懂得人品。」

「胡說八道什麼……說的你以前不是人似的。」菊理換完鞋卻沒有走，站在門邊探頭問道：「喂，等你三分鐘。」

三分鐘足夠餐具洗幹凈，可人還沒有收拾一分。

「再等你一分鐘。」菊理喊道。

等了三個「一分鐘」，還沒見人出來。菊理耐不住穿著鞋跑進去，生恐這人暗搓搓做什麼壞勾當。結果牧理正在他房間里疊被子，四周更被收拾的清潔有度。

「還沒走呢？等我?」牧理看起來十分高興。

菊理硬生生將不滿壓下，對這極具家庭主男特質的夥計不知能說什麼。

跟他說：兄弟，打一場吧！打不過。

跟他說：滾蛋吧！又趁夜來了。

跟他說：你真遜！這人偏偏又會做飯又會打掃，還長得不賴……所以說，到底誰遜呢……

「兄弟，差不多得了！遲到了！」菊理拽著牧理旋風般出了門。

一路騎著電瓶車，遇著十幾個紅燈，菊理脾氣再好也「草」了聲。坐在後座的牧理按著菊理的腰將他拖到了後座，自己開車：「別急，趕得上。抱緊我。」

接下來還是路遇紅燈，牧理鳥都沒鳥，速度加到最大就沒停過。菊理坐的是心驚肉跳，那些四輪的「唰」的在眼前一秒閃過，和死亡簡直是擦肩而過。他不敢再看，閉起眼睛緊緊抱著牧理，一直到學校停下。

在門口被開四輪的程學撞見，別有深意的看著牧理：「嘖嘖，我說昨天怎麼沒留下，原來自有去處。」

「我看我要吐了。」沒跟著牧理到停車場，菊理白著臉提前下了車。恰巧棋獵也來了，打了聲招呼，靠著棋獵慢慢緩著暈車的勁。

牧理原要開口，程學一手托著車盤開車，一手伸出窗口抓著他的電瓶車，勸道：「別喊了，一天到晚粘著人家可是會被厭煩的。嘿~昨晚爽翻了吧？」程學色眯眯問道。

牧理打掉他的手，陰沉道：「爽個屁……攔我做什麼？」

「你裝學生也裝的敬業點，喏，拿著。」程學拾起副座上的包扔給他，又擠眉弄眼問道：「你這意思，昨晚還沒上哪？」

「當我是你，精蟲上腦。」

程學笑道：「精蟲上腦，也是對著女人。你該慶幸，你的寶貝是個帶把的。」

牧理一拳錘翻他的車鏡，也笑道：「你也該慶幸，至今沒遇上什麼變態。」程學沒在男同圈裡混過，自然不知道裡面什麼情況。像程學這種渣男極品，也是照樣有男人喜歡的。他要是碰菊理一根頭髮，自己保不準會獸性大發，讓他領教些厲害。

臉色說變就變，那個菊理真是顆地雷啊。程學瞅著無辜報廢的車鏡，虛聲道：「喂喂，別這麼恐怖。別忘了，你還有求於我。」

「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程學實在討厭這隻貓的自負：「唉！你就嘴硬吧。」

牧理充耳不聞，衝程學笑道：「那麼我先走了，程老師。」

「不送。」程學瞥了眼後視鏡，等程學走開方喊住車後面掩飾自己行蹤的女生：「楚禾！」

跟著牧理的楚禾被老師這麼大聲喊住，心嚇得撲通跳著，低著頭也不敢看老師的臉：「老、老師……」才上了一天課，這老師就記住自己名字了，記性真好。該佩服還是哀嘆自己運氣太差呢？

只要是長得好看的女人程學都願意花點心思，何況小女生看著弱弱的，昨天倒是敢當眾和牧理告白，勇氣可嘉。他指指掉渣的鏡子溫柔問道：「你知道它是誰打碎的吧？」

楚禾握緊皮包，重重回道：「嗯。」

「知道就好……小姑娘，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他沒什麼值得你追求的。」

楚禾欲言又止，抿著下唇敷衍的點點頭，匆忙離開。

程學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心生不忍，顧自嘆道：「不妙啊，把她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