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你怎麼和那變態一起來的？」棋獵探究的目光在菊理身上掃來掃去。

「意外。」菊理這麼糊弄過去。

棋獵瞪大眼睛:「意外！什麼意外讓你們……」話語戛然而止，俗爛的漫畫劇情「哐」地砸進腦子。如同撥雲見日，恍然大悟道:「哦！昨天晚上你們住在一起是不是？你們昨天晚上……你和他……」

「吃早飯嗎？」沒吃的雞蛋堵住他的嘴:「賞你的。」

棋獵立刻笑容璀璨:「哎呦~好兄弟！」師傅消失後他搬進公寓，早飯總是趕在最後十分鐘衝進食堂買些剩食解決，偶爾也幫菊理帶個。拿人手短，棋獵乖乖收起八卦，暗裡揣摩。

菊理對變態的細微變化，好像他的討厭不再那麼強烈。轉變的過程，令人遐想。

快衝進教室，菊理拉住他:「下午有空嗎？」

「有啊。不是沒課嗎？幹什麼？」

「下課說。」菊理搶在他前面邁進教室，對著嚴峻面孔的任課老師掐媚一笑:「老師早。」迅速撿著靠後位置坐。作為遲到專業戶，棋獵灰溜溜跟在屁股後面，頭都不敢抬。偏偏老師作對似的叫住他，上課鈴突兀響起 。

棋獵收攏兩條有力的大腿，壯實身板站如松，目光哀戚，儼然等你來訓的委屈樣。

人高馬大的棋同學，這條件反射的有些可憐啊。老師溫柔地放低聲音，稱讚道:「不錯，今天早到一分鐘，繼續保持。」

才意識到沒有遲到的棋獵笑眯眯回道:「一定繼續。」繼續遲到。

牧理進教室時，菊理忍不住看了眼低頭。自然而然的，他又坐到自己前面，沖他笑了笑。周圍的眼睛，無法屏蔽的竊竊私語，菊理極度不舒服。牧理當天明目張膽的行徑，已經在校內產生影響。菊理反覆聽到兩個人的名字。

菊理。

牧理。

說不出的怪，又似乎說不出的曖昧。菊理試圖阻止自己的異想天開，這卻遠非他所能控制。胡亂在書邊畫著，臉色漸紅。

棋獵盯著牧理後腦勺，還要分神留意老師，小心湊到菊理耳邊關切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牧理比菊理本人反應還快，「唰」地掉頭:「怎麼了？」

「沒事！」菊理尷尬的推著他肩膀:「轉回去！」隨後憤懣地捶向棋獵胳膊。棋獵無辜憋屈地縮回去。這年頭，關心也是罪過。

恍恍惚惚等到下課，牧理立馬鳩佔鵲巢，驅趕棋獵出境。菊理抓住棋獵，死活不讓。

「請你不要這樣，我和我朋友有事要談。」

牧理忍著怒火放棄威脅:「你們談。」他如狼似虎的兇狠眼神一再讓棋獵想逃，菊理雖然沒看他，也顯得很不自在。周圍又是欲遮反拙的麻雀群眾。

跟他生活這麼多年，牧理怎麼會感覺不到菊理的負面情緒？但是不逼他，不逼自己，雙方坦誠相待是不可能的。牧理要成為他的爆發口，成為他不再逃避的理由。

「我爸過來了，下午你陪我去接吧。」

棋獵艱難的點點頭。牧理些許驚訝，事實他至今都不喜歡菊理爸爸。但他能因為厭惡殺了菊寅嗎？不能，他還要想盡方法討此人喜歡。落五是只貓，而牧理是人，他要儘力偽裝自己。所以下午他必須去接人，代替超大電燈泡的位置。

被人暗算，棋獵渾然不知。慶幸有同學來稍話，讓他中午去辦公室一趟。現在叫他出去有事。

菊理:「……」

牧理目光瞬間柔和起來，你看，天都要幫我。不過棋獵一走，馬上又來個礙事的。

楚禾緊張不安地看著牧理:「能請你和我吃飯嗎？」

「不能。」牧理冷漠回答。

女生尷尬的雙手都不知怎麼擺，結結巴巴道:「好、好的，我明白了。」委屈走回去，旁邊儘是嘲笑。

「你不能委婉點嗎？」菊理覺得女生實在可憐，喜歡上這麼一個脾氣不好的人。

牧理溫柔道:「不能。我眼裡只有你。」慢慢靠近，溫熱的氣息快撲面而來。

圍觀的沸騰了。

菊理幾乎要起身逃走，牧理翻桌把他堵在裡面。

「你幹什麼？」

故作鎮定的詢問表情，牧理覺得十分可愛。哈哈笑著，沒真做什麼動作。

這樣的惡作劇，菊理氣憤，又很難去罵他。他的笑容陽光惑人，少見的漂亮。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見他沒生氣，牧理立馬得寸進尺。但不管回答是什麼，結果自己都會去。然而菊理意外鬆口答應了。

「可以。我想有些事要和你問明白。」有關兩人的所有事實。

牧理含笑:「我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

他竟退後，給了彼此空間:「對不起，攪亂了你的生活。」

我行我素的人居然道歉了……菊理問他:「那你能離開嗎？」

「不能。」

菊理:「……」本質未變。

接下來的三節課，棋獵都沒有回來。第三節課程學掛著微笑來了，後面跟著名矮胖的年輕女教師，夾著工作簿，表情嚴肅。

「同學們，上課。」即使旁聽的是學校有名的教導主任，校長的親閨女。程學依舊弔兒郎當的按自己方式上著課，講著不著邊際的話題。

你若在一位做事認真，將教育放在第一位的女同志面前犯錯，這絕不是件簡單，容易糊弄過去的事。程學尚未認知這點，他以往接觸的女性顯然不會包括眼前毫無魅力的工作者。他是如何被人盯上的，不幸也是因為女人:當眾和辦公室老師調情，肆意勾引學校不良女學生……皆被主任撞見。

程學不怕，也不在乎。這座學校有什麼黑點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執意要他離開，大可找校長談談。

課下，教導主任冷臉離開。程學看看包圍在人群中心的兩人，目光四下搜尋，找到獨自坐在角落，紅著眼眶的小白兔。

「來，嘗嘗甜的。」掏出李老師送的軟糖，程學調笑道:「天未下雨，我怎麼覺涼呢？」

楚禾紅著臉，囁嚅道:「謝謝老師。」

「別喊老師了，喊程大哥，我大不了你幾歲。」

楚禾低頭沒吭聲。程學勾搭沒成反而興趣濃厚，邀請道:「下課我請你吃飯。」幾個耳尖的學生起鬨道:「老師你什麼意思？請她不請我們啊？」

程學調侃道:「你們要做我幾房太太呀？」

呦呦呦！一片欷吁。同性戀當眾告白，連老師都公然追求學生，當屬最勁爆刺激的校園頭條。

學生里有人投笑道:「這回，肖主任該氣瘋了。」

意外成為焦點之一的楚禾默不作聲。四節課下她連牧理都沒看一眼，立馬拎包閃人。沒想到程學就站在門外，被他抓個正著。

「程老師……」楚禾的力氣掙不開他的手，但仍語氣強硬警告道:「這裡是學校。」

程學笑道:「是學校。」他低估了學生的勇氣，這分明不是軟軟的兔子，是只警惕敏感的小貓。

警告沒有用，楚禾鼻子酸紅，突然哭道:「老師，我知道錯了！我不會糾纏牧理了！你讓我走吧。」

程學:「……」她竟以為自己在找麻煩。一隻瘋狗，一隻金毛，她竟會喜歡瘋狗。就因為那張稀罕的臉蛋？

菊理出來看見這幕，不忍心要去管。牧理硬摟著他，擦肩而過。

楚禾哭得更傷心。

勸不住，程學只好耍流氓似的不顧她掙扎，公主抱起來。想到天氣熱，和其他同學要了件衣服給她披上。女生看得無不羨慕。沒男朋友的祈禱天降暖男，有男朋友的望著男朋友，一臉委屈:「你看看……你對我都沒這麼好過……」

楚禾的小臉蒙在衣服里，熱得發燙。

「那個老師和你是什麼關係？」菊理疑問。

牧理:「算是朋友。」

菊理上了公交找位置坐下，掏出手機。

汽車站，菊寅拎著大包小包下車，站在路口等待兒子來接。手機一響，立馬接起來:「喂？菊理啊，我到了。」

「爸，你等等，我很快就到。」

「誒、誒，好。」

掛了手機，菊理看著旁邊的牧理:「我問你什麼問題，都會如實告訴我嗎？」

牧理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答應:「我不會騙你，但無論事實如何荒謬，我希望你都能夠相信。」

「我信。」菊理草率答應，他仍不願徹底相信這個人，掩飾著發自內心的不信任。然而他又矛盾的絕對相信牧理沒有惡意，這同樣被他有意掩飾起來。

「你手機號多少？我和你用簡訊聊。」這些話題不適合公開場合。

牧理自然十分樂意，菊理的第一個問題也在他猜想之中。

菊理:你是誰？

牧理:落五，被你收留十年的貓妖。

菊理:你說過不會騙我。

牧理:你說過，會信我。

菊理好吧……落五，我銀行卡里的錢是你存的，對嗎？

牧理:是。

菊理:妖怪都像你一樣，大白天也會偽裝在人群里嗎？

牧理:會。但我已經失去原身，只是個會點妖術的人類。

菊理:為什麼？

牧理:因為我的貪婪。

菊理:你……

菊理:……

菊理:為什麼改名牧理？

牧理關掉手機，轉頭注視著不敢抬頭的菊理。

牧理拉過他的手心，一筆一劃寫出答案——

慕理

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