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陸與時再次露出狠厲的表情：「拿人命開玩笑？就為了你的一己私慾？他們是無辜的！」

「開玩笑？」

那女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從來不動手，每個來到這座山的人，幾乎都被四靈山的幻象永遠困住，最終老死山林，不願意離開。只有破壞幻象才能走出這裡。你們幾個不同，我並不想害你們。」

她說的很是真誠，連同臉上的表情，都是滿滿的不解：「只是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都不可以嗎？」

要求？

陸與時看了看身後那兩個人，正在吵吵鬧鬧，不知道在爭什麼。

「如果他們能走出幻象，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女人答應的很是爽快：「好。你儘管說。」

貼著宋詡的肩膀，陸與時語氣堅決：「我們四個，必須待在一起。」

十五頂著腦門上亂糟糟的碎發，跳起來想要打人，四周的景物瞬間變換，腳下的泥土和花草倒是普普通通。

抬頭看那些樹，不再是枝繁葉茂的杉木，地上的筍不知不覺開始冒芽，片刻後便成了高聳入雲的竹子。

宋詡總是把那兩個人的名字弄混，對著十五十四辨認了半天，最後被從天而降的小刀片劃傷臉，下意識朝陸與時身後躲：「什麼東西？！」

抬手接住那片竹葉，陸與時看著手心沁出的一抹紅，微微蹙眉道：

「是葉子……不好，快走！」

十四不理會懷裡這人的掙扎，脫下自己身上那層萬年不變的白色短打，罩在他頭頂，幾乎是扛著人朝前跑。

那些竹葉還在不斷墜落，紛紛揚揚，不小心路過的兔子被割斷耳朵，於是在整個林子里瘋狂逃竄。

「你們到底要去哪兒？」

陸與時在葉片間不斷閃躲，懷裡的宋詡不敢出聲，還在閉著眼睛。

十五頭朝下被衣服擋住視線，靠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回答他：「這裡我最熟悉，別逃了！放我下來！」

十四不為所動，四個人一路逃竄，落葉越來越密集，已經到了快要無法閃避的程度。

「再不停下，我們都出不去！」

十五奮力掙脫他，跳下來站在落葉堆里，撥開其中一小塊地方，剛好足夠一個人蹲下：

「都別亂動！」

按照腦海里模模糊糊的記憶，他頂著衣服到處找入口，最後停在三顆較矮的竹子中間，蹲下來，用力拉開地道的門，手背被劃出一道道血口：

「快進來！」

和壽州府的地牢不同，宋詡不用再擔心火把的問題。這裡的走廊並不長，頂部似乎嵌著夜明珠，牆壁非常窄，僅夠一人勉強透過。

每往前一步，四人身後的走廊就會迅速坍塌消失，因為無法回頭，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異常，只能向前看，朝著似乎沒有終點的盡頭而去。

十五對這裡並沒有太好的印象。只要想到有關這裡的一切，回憶就會突然中斷。

也怪自己，當初為了消除記憶，選了危害最大，成功率也最高的那種藥。一碗下去，該忘的忘了個幹凈，不該忘的，也被清除了大半。

「我不記得前面是什麼，只知道要小心。你們不要破壞這裡的東西，機關還在不在，我並不確定。」

四個人停在一堵牆面前，宋詡撓了撓頭，轉身對著陸與時皺眉：

「這……應該不是障眼法？」

十五順著那些斑駁的磚塊尋找機關，縫隙很窄，裡面滿是青苔，摸上去粘膩又濕滑。

青苔？

記憶再次中斷，十五費力搜尋腦海里僅存的片段，只有火勢洶湧，和灌滿口鼻的水。

一雙手搭在自己腦袋上輕輕按摩，十五抬頭，剛要站起來，被十四給按回去：「別逼自己，既然是不得不剔除的東西，就不要再想了。」

拍了拍他的手，十五眼神堅定：

「我知道。」

陸與時站在宋詡後面，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石頭碎裂滾動的聲音，有些好奇，剛回過頭，那逐漸崩塌的幻象已經極為接近，只差幾步的距離。

再過幾步，那邊緣蔓延過來，四個人會掉進哪裡，沒人會知道。

他示意宋詡蹲下，語氣焦急地朝十五喊道：「讓我來！」

十四聞聲回頭，看到逐漸逼近的幻象邊緣，躲開陸與時那一擊，把人護在懷裡。

一瞬間，所有人被迫分開，跌入無邊黑暗。

有水聲？

十五從地上坐起來，面前不再是陰暗地道，也沒有鋒利的竹葉，更沒有那個總愛揉自己腦袋的十四。

頭頂是發白褪色的床賬，四周的擺設很是熟悉。他閉上眼甩了甩腦袋，越是刻意迴避這裡的記憶，那些畫面反倒清晰異常。

有人推開門，端進來一盆水：

「醒了？」

這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人，看相貌不過二八以上及冠以內，身上的衣服倒是做工上乘，布料雖然綴著毫不起眼的黑色暗紋，樣式上，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皇家暗衛才有的衣服。

摸了摸枕頭，十五暗暗驚訝，把短匕首朝里推了推，表情上看不出一絲慌亂：

「師傅。」

一開口，十五自己先嚇了一跳。

「先躺下。」

那男人把水裡的毛巾撈出來，用力擰幹，倒好藥水敷在他額頭上：「你還小，傷了經脈不易恢復，必須靜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