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柳沂見只回來過一次，因為開學在即，老師都得回來開會。至於他這些天的行蹤，廖青山和應如是都沒有興趣過問，並且廖青山看到他回來就煩，感覺和應如是的二人世界被破壞了。

這時候的廖青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應如是的態度正在發生著某種改變，只是廖青山平日里雖然跟個鬼靈精似的，但在感情方面是個十足不開竅的。他常常自問，面對應如是時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麼，當他說服自己那是哥哥對弟弟的一種關切和照顧之後，心裡反而覺得更不是滋味。

他什麼時候成了我弟弟了？

於是廖青山陷入了一場矛盾中，這個矛盾在正式開學的時候被他擱置在了一邊，因為眼前更重要的是，他和應如是不同班的問題。

他感覺應如是不在他跟前，他的矛盾彷彿永遠就不會有答案似的。

應如是和廖青山在樓梯口分別。

「哥，我去上課了。」

廖青山點點頭，看著應如是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他，雖然已經是個高中生了，怎麼還跟去幼兒園上學的孩子似的。他雖然這麼想，但似乎是和應如是待久了，突然分開他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應如是坐在位置上，托腮看著窗外，想著哥哥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結交了新的朋友，不再需要他了？

應如是這麼想著，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班導走進來站在講台上，「大家都認識我了，我也不用再自我介紹了。軍訓期間大家表現得都很優異，老師在這裡，再一次歡迎你們來到俞川中學！」

底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老師眉開眼笑地說，「有一位同學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參加我們的軍訓……」

杉景在後面拍了拍應如是，笑著說，「說你呢。」

應如是臉有些紅，難不成是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他了嗎？

老師繼續說，「這位同學今天才來報道，讓我們歡迎這位同學！」

應如是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

從門口走進來一個清秀的男生，眉間若蹙，肌膚勝雪，引得一片同學低呼竊語。

是……是他？

應如是認出是當日和哥哥並肩而立說說笑笑的那個男生，眉眼生的這麼標緻，饒是應如是不怎麼記人，都記得清楚。

那個男生站在台上從容地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柳如故，沒能和你們一起參加軍訓，非常遺憾，希望在以後的學習生活中，能和大家和睦相處。」

說完微微欠了欠身子，禮貌大方的樣子很快贏得了女生的好感，只是一些男生似乎見不得他這樣比女人還漂亮的樣子，眼神中帶著嫉妒和不屑。

柳如故，應如是。

應如是暗想，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還挺對仗。

柳如故看著應如是，唇畔帶著笑意，直直朝他走來，就像做好了準備要坐在他身邊似的，別的空位一眼都沒看。

應如是垂眸，柳如故走到座位邊上問道，「你好，我能坐在這裡嗎？」

本來這個位置是杉景的，但是這裡獨獨少了個凳子，杉景又懶得去尋一個，就坐到了後面。

「可以，只是……這裡沒凳子。」

柳如故看向老師，老師笑說，「應如是同學，你陪新同學去器材室搬一個，他剛來這裡，沒有你熟悉。」

原來叫應如是啊，柳如故看了眼應如是，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應如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老師吩咐大家先自習課本就離開了，應如是領著柳如故出了教室，上了二樓。

柳如故跟他搭話，「喂，你哥呢？」

應如是看著他，又移開了視線。他怎麼知道我有哥哥，那天也沒有當著他的面叫廖青山哥哥，難不成是哥告訴他的？

應如是問道，「你和我哥是朋友嗎？」

柳如故想了想，「不算，萍水相逢。」

哥還真是結交廣泛。柳如故說的不清不楚的，應如是更加疑惑了。

柳如故眼裡閃過狡黠的光，「萍水相逢，你哥就想和我上床，這人也太奇怪了。」

應如是陡然停下，柳如故的聲音在腦迴路里來迴轉了幾圈，他震顫難言，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如故。

柳如故作出無辜的樣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哥沒告訴你嗎？」

甬道里傳來老師宣講的聲音，空無一人的長長走廊，忽而燈光乍爍乍晦，應如是的心也跟著明滅。

他永遠是想得多，說的少，更何況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安得什麼心跟他說這些，既然他說廖青山奇怪，那想必事實的結果是，這兩個人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應如是鎮靜下來，沉默著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腳尖，才邁開步子往前走。

柳如故一直在打量應如是的反應，很顯然，他成功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但他此刻只覺得捉弄他很有趣。

甬道的盡頭是哥哥的班級，應如是走過窗子邊，坐在窗邊百無聊賴的廖青山一下就捕捉到了弟弟的身影，驚喜之餘看見了他身側那個清秀的男生，那男生朝他得意的一笑，廖青山覺得蹊蹺。

他剛想和應如是打招呼，應如是低著頭走過窗邊，沒有看他一眼，廖青山尷尬地收回了手，臉色沉了下來。

他明明是看見了我的，為什麼陰沉著張臉不理我？

廖青山越想越覺得不安，可不能他剛走一會兒，應如是就硬了翅膀不屑搭理他了！

領完凳子，應如是第一次沒有那麼樂於助人，讓柳如故自己抱著凳子，自己走在前頭，暗自神傷。

再次經過哥哥的窗邊，應如是還是按捺不住想看看哥哥的臉，剛與廖青山的視線相碰，應如是就收回了視線，快步走開了。

廖青山氣的七竅生煙，就半刻沒見，他就這麼不招應如是待見了！

柳如故慢吞吞地在後面走著，心想這不行啊，他不能玩過了，讓他們因此生出嫌隙，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於是快步追上應如是，拉著他進了男廁所。

此時再也坐不住的廖青山跟老師說他要上廁所，就追了出去，恰好看見柳如故拉著應如是進了廁所，那個猴急樣是去廁所做什麼！還拉手！

廖青山看在眼裡，肺都快氣炸了。

應如是掙脫柳如故的手，「怎麼了？」

廁所里空蕩盪的，柳如故放下凳子，逼近應如是，應如是退了一步。

柳如故笑意盈盈，好看的梨渦顯得人畜無害，又古靈精怪，「少爺，你不記得我了？」

應如是細細看著眼前這個清秀男生，覺得似曾相似，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誰。

柳如故在口袋裡掏著，剛想把東西掏出來，廖青山破門而入，逆光站著，威武又氣鼓鼓的樣子像是來救應如是脫離苦海的英雄，又像是被戴了綠帽前來捉姦，氣急敗壞的老實人。

看來，這個當日為了應如是棄他而去，僅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徹底淪陷了。柳如故給自己摁了個贊，因為他的七巧玲瓏心，並沒有判斷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