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兩道疤
小說: 渣攻從良記 作者:青识 字數:2586 更新時間:2019-09-21 16:30:45
廖青山快步走到應如是身邊,看了一眼柳如故,帶著仿似雄性動物對僭越領域的敵人的警告目光,讓本沒有惡意的柳如故咽了咽唾沫。
「哥?」
廖青山未說一句話,拉著應如是就出了男廁,一路拉著他的手腕,力氣再大些,就要捏碎了應如是的腕骨。
應如是忍著痛,不覺想哥哥為什麼這麼生氣,為什麼看到柳如故就這麼怕東窗事發似的,要將他拉走。
難道,真如柳如故所說?
應如是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有巨石隕海,波濤洶湧後是異常的平靜。
應如是一下甩開廖青山的手,廖青山手裡一下空落落的,帶著怒意的眼神回頭望著面如死灰的應如是。
「你要帶我去哪兒?」
廖青山蹙眉,「那個人誰?」
廖青山從來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對於他不感興趣的人和物,他總覺得沒有記住的必要。
而應如是只認為,他是欲蓋彌彰,分明心中有鬼。
「他是誰,你不比我更清楚嗎?」
應如是不看他,冷冷的眼光望向別處。
廖青山一下被噎的說不出話,他還從來沒有被應如是這麼嗆過,不知道是面子上掛不住,還是心裡深處對應如是對他這種態度而感到難過,他一下揪住應如是的衣領,勒得應如是喘不過氣,脹得滿目通紅。
「你他媽在說什麼幾把玩意兒?」
應如是無力的手掙扎著,喉管被緊緊勒住,有種瀕死的窒息感,斷斷續續的嗆咳隨著氧氣的中阻而變成一種求救式的怪異聲音。
廖青山平日里的架不是白打的,用力起來毫不含糊,頭腦的一時失智,加上剛才不知打哪兒冒出的源源不斷的醋勁,狠狠掐著應如是的脖子,就像把他掐死了,他就會從他仰望的高處跌落,變成和他一個樣子。
廖青山和應如是,就可以理所應當的在一起。
當應如是眼裡的光極殆消失的剎那,有淚滴從他的眼角滑落,廖青山恍然驚醒,猛然鬆開手,癱軟的應如是靠著牆滑落,大口大口地呼吸,又致不停地劇烈咳嗽。
廖青山不自覺退了一步,有些手足無措。
他冷靜了一下,犯錯似的蹲在應如是面前,看著面如枯槁滿臉淚水的應如是,心裡有如剜絞。
他伸過手想要幫他順順氣,可是應如是害怕地往後縮了縮,緊緊貼著牆壁。他收回手,冷寂的眼神藏著深不見底的後悔。
待應如是的臉恢復了血色,廖青山把他扶起來,應如是低著頭,有種劫後餘生的疲憊感。
廖青山取下腰上的鑰匙串,迅速地打開了其中的小軍刀,鋒芒閃過應如是的眼睛——
只短短一瞬,廖青山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長而深的傷口,突突地冒出血珠,隨後越來越多,像條細長的河流汩汩奔涌,猩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指尖,淅淅瀝瀝地滴落在地上,滴落在應如是的眼睛裡。
廖青山咬著牙,眉頭都未皺一下。
應如是獃獃地看著血紅的刀口,眼淚無聲而落。
「你瘋了。」
廖青山曲了曲手指,嘴角似有若無的自嘲的笑意。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就要殘障了。」
應如是紅通通的眼眶裡,最後一絲怨怪也沒了,他一向對別人狠不下心,更不用說站在他面前以傷害自己謝罪的哥哥。
撒完尿準備回去的柳如故,撞見這血腥的一幕,嚇了一跳。
「我靠這是怎麼了?」
應如是彆扭地輕輕拉過廖青山,「跟我去校醫室。」
廖青山就任他拉著,眼裡終於恢復了神采。路過柳如故的時候,眼裡三分戒備七分炫耀,帶著勝利者的驕傲姿態。
廖青山怎麼會知道,他這個樣子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十足的幼稚鬼。
柳如故一頭霧水,看著兩人匆匆的背影自語,「這……我是助攻了還是搞砸了?」
「你們怎麼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校醫看了眼廖青山的手,趕緊拿了棉簽和消毒藥水過來,「好了傷疤忘了痛,非得把你兩隻手整報廢是不是?」
應如是心虛地扶著廖青山的手,畢竟多少和自己有些關係。
校醫處理完,又瞅了一眼應如是脖子上的紅印,校醫是個眼精心細的,嘆了口氣。
「有時候感情就像一杯滾燙的白開水,太熱烈自然就燙嘴,太冷洌自然就寒心,要把握這個合適的溫度,就要把握人與人相互在意的尺度。」
什麼溫度尺度的,廖青山一個白目,完全聽不懂。只是應如是心思剔透,一番話全然說進了他心裡,彷彿被窺探到了某種秘密似的,微微低下了頭。
「可讀過白岩松的書?」校醫這話是對應如是說的,她知道對廖青山說就是對牛彈琴。
應如是點點頭,「讀過《白說》。」
校醫目光欣賞,「恰好要說的就是這裡面的一句話,他說啊,中國人有兩張道德面孔,一張面對熟人,一張面對陌生人。這兩張面孔反差巨大,就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什麼熟人陌生人的,白目廖青山萬萬沒想到,就診都能像聽語文課似的讓人昏昏欲睡。
「面對陌生人,我們大度,有禮,謙讓,而面對熟人,又正當我們煩躁,生氣的時候,我們驕縱,任性,暴露各種各樣不好看的樣子。是為什麼呢?熟人相對於陌生人而言,對我們不是更重要嗎?」
應如是看了一眼廖青山,又快速收回了目光。
「因為在親近的人面前,你更加真實,更加有安全感,你知道,他不會因為你發脾氣而放棄你,厲害你,於是肆無忌憚地宣洩情緒。可是沒有人的心是鐵打的,越是親近的人,傷害力更不容小覷,我們做醫生的,可以癒合身體上的一些傷口,心裡的創傷,總是無能為力的。」
廖青山獨獨聽懂了這番話,他瞟了一眼應如是,眼裡的內疚愈演愈烈,可心裡的矛盾卻與日俱增。
應如是把廖青山送到教室後門,低聲道,「我回去了。」
廖青山在他轉身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濕熱的手交握,應如是的心也跟著潮濕一片。
握住的兩隻手,手背上都有一道傷疤,應如是手背上的是淡淡的圓形瓶蓋印兒,廖青山手背上則是新添的血肉翻飛的深長刀口印兒。
很顯然,後者更難癒合一些。
「你的脖子……還疼不疼?」
廖青山擠出這句話,眼神不定。
「比起我的脖子,你的手更需要你關心。」
應如是想要掙開手,可是一用力,就弄疼了廖青山,疼得他吸涼氣,應如是又不忍,無奈道:「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除非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對我愛答不理的,我啥也沒幹啊?」
你是啥也沒幹,只是到處沾花惹草罷了。
應如是神色凝重,「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廖青山將信將疑,難得聽話地鬆開了手。
而應如是第一次言而無信,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地跑了,還沒等廖青山反應過來,已經沒了人影。
廖青山咬牙,氣得頭昏腦脹。
耷拉著一張臉,廖青山回到教室,報告也不說,直接忽視正在講課的老師,弔兒郎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哐當一聲坐下。
老師皺眉,「廖青山,出去上個廁所,怎麼去這麼久,手還掛彩了,掉茅坑裡了嗎?」
廖青山最煩老師對他過度關注,以及用促狹的語氣打趣他,他不想成為焦點,更不想成為笑料。
不過馬上,這一切他所討厭的東西都將以另一種方式重新開始。
廖青山滿腦子應如是淡漠的眼神,他忽然站起來,提起課桌,聲音鏗然:「我要換座位兒!」
老師愣了一下,還是問:「你要換哪兒去?」
「七班二組六排右邊那個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