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個小字彙集成無數發光的線，將江衍與秦復一連在一起，胡珊忽然開口，「少年，我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

「願意，我願意！」江衍趕緊回答。他生怕一個不願意，秦復一就死了。

「好！契成！」

胡珊微笑著輕輕拍手，空中的無數細線亮了一瞬，隨即慢慢隱去。

「這是……」

江衍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血都消失得幹幹凈凈，手背上出現了一個灰色印記，是兩個互相扭曲緊扣的圈。

「好了少年，我的任務完成了~」胡珊甩了一下自己的雙馬尾，「再見~」

她的身體分解成大片黑氣，從窗戶鑽了出去。

「誒等等！」江衍追到窗口，「你還沒告訴我這個是用來幹嘛的呢！」

然而胡珊已經走遠了。

江衍回頭，秦復一已經醒了，正坐在地上，大睜著眼睛看著他。

秦復一眼睛本來就大，再這麼一睜圓了，看起來特別無辜。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江衍關切問道。

秦復一胸前開了那麼大一個洞呢，外表看起來倒是好了，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復一眨眨眼，露出迷茫的神情。

「你……是誰？」

咦？

江衍跟他互相瞪眼，「你不記得了？」

秦復一歪頭，「什麼？」

這樣啊……

江衍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實施了起來，他雙手按在秦復一肩膀上，眼神真誠，「是這樣的，你摔了一跤，撞到頭了，然後失憶了。我叫江衍，是你男朋友，我們約好了永遠在一起的。」說得跟真事似的。

秦復一摸摸完好無損的頭，「我不認識你啊。」

「都說你失憶了嘛！所以不記得我了，」江衍作捧心狀，「你不知道我多傷心……」

秦復一不為所動。

江衍換了個說法，「……其實你是我家的童養……夫，不遠萬里來投奔我，我總得對你負責，不如咱們選個好日子就結婚？」

秦復一：「……」

江衍換了好幾個說法，說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私定終身啦，家裡不同意私奔啦什麼的，秦復一既沒有指出江衍自相矛盾，也沒有表示「故事很好，我很感動」。

江衍苦惱，「完了完了，不僅失憶，人還傻了。」

當年秦復一多麼善解人意，溫柔可人，江衍沒有說出口的話他全懂。現在呢，只睜著眼睛，偶爾眨一眨，別的反應全沒有，獃獃愣愣的。

江衍忽然福至心靈，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秦復一這回倒是答得很快，「八歲。」

八歲……

江衍頓時有了一種自己在禍害小孩子的負罪感，嘆了口氣，「行吧，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記得，秦復一。」

「在哪裡上學？」

「秦家村第一國小。」

「幾年級？」

「三年級。」

秦復一是五年級轉到江衍他們學校，後來就一直跟江衍同桌，直到高二那年忽然失蹤。

所以八歲的秦復一不認識江衍。

江衍暗自慶幸，幸好不是十歲，那時候他各種看不慣秦復一，每天都找茬跟他打架，很是有一段時間，兩個人十分緊張。那樣的話，秦復一看到自己估計要鬧脾氣的。

江衍無法對八歲的秦復一張口說胡話，幫他理理額前的碎發，「你餓了嗎？」

跟小孩子拉近關係的方法是什麼？用好吃的收買！

秦復一摸摸肚子，點點頭，「餓了，冷。」

江衍「嗨呀」一聲，把秦復一從地上拉了起來。大冬天的，一直坐在地上，能不冷嗎？

讓秦復一在沙發上坐著，江衍抱來一床被子給他團團包上，在雪櫃里拿了雞蛋西紅柿，回頭問道，「西紅柿雞蛋面吃不吃？」

江衍做飯不好吃，只有西紅柿雞蛋面勉強還行。這還是跟秦復一學的。

「吃。」秦復一聲音軟軟的，撓得江衍心裡癢癢。江衍探出身子一看，他給被子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來個臉。暖和了就有點犯困，眼皮漸漸地合上了。

三年不見，比起高二的時候，秦復一的臉稍微成熟了那麼一點，稍微帶著些冷冽的氣質，然而如今他只有八歲的記憶。江衍感到了詭異的萌。

江衍給自己和秦復一一人下了一碗，一看時間，十一點五十八。

看了眼被自己遺忘在茶幾上的泡麵，沒想到這個大年三十還能吃上頓正經飯。

雖然西紅柿雞蛋面算不上多正式，好歹有點生活氣息。最重要的是，有人陪著一起吃。

江衍把面端過去放在秦復一面前，叫醒他，「快起來，吃飯了。」

秦復一「嗯」了一聲，睜開眼睛茫然地到處看看，看到江衍和桌上的麵條，對江衍笑了一下，「謝謝。」

可真有禮貌啊……

江衍不由得嘆了聲，秦復一真是從小乖到大。

江衍端著碗，看著時鐘慢慢走到00:00，對秦復一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秦復一也道，「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