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蔥苗纏了我半日，逼得我將小過的話本給他背了一篇又一篇。本想念經似的將他念去睡覺，未料這小蔥苗越聽越帶勁。

晚上估摸著到了時候，小孩睡覺的事再拖延不得，我才總算將他哄上了偏室的小床。滅燈之前小蔥苗抓住我手，一雙眼睛眨得眼淚汪汪：「宋宋死了，然後呢？他不是在死前看到了文文嗎？文文怎麼辦？」

可見小蔥苗入戲極深。

可見小過的話本著實老少皆宜。

無法，我只得又回過去拍拍他蓋在身上的小被子，將話本下文快速講完。聽到宋宋和文文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結局，小蔥苗終於釋懷，肯乖乖進了被子睡覺。可立馬又冒出一個頭來，滿臉期待地巴著我：「太傅叔叔講得好聽，明天我還要太傅叔叔講故事！」感動得我幾欲淚流滿面。

老太師真是深知我心，讓小崽子來折騰了我一下午，直折騰得我唯一的一點父性關懷也消耗殆盡，只求這輩子別再帶這麼個崽子。

房門剛闔，一回頭，就是一張在燭光陰影下佔據視野全部的臉，駭得我險些往後連跳三回。

「這孩子竟這般讓你勞神？」墨眸依舊那般明亮，嘴邊噙著淡淡的笑，溫柔得彷彿昨日的些微不愉快從不曾有過，「如若不喜歡，明日朕讓人送回去吧。」

小蔥苗本就可憐，就這麼回去鐵定又要挨打。我急忙道：「無妨，與小孩子玩耍極有童趣，微臣正是因為喜歡，才這般關懷於他。」

話音剛落，身體便被面前人輕輕擁住，動作是那般溫柔。入夜微寒，陪著小蔥苗折騰了半日，我早已疲乏得手腳冰涼。可這透過睡衣薄衫熨過來的溫暖，如同一壺正溫的桂花酒，舒適得讓人恨不得沉溺進去。

小皇帝心花還是有本錢的，一個擁抱都這樣綿軟，無怪乎後宮佳麗個個對他趨之若鶩。

「一日不見，想我不想？」也是如酒般醇美的話語。

我不由隨他點頭：「我想你想了三年的秋。」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他抱夠了，慢慢鬆開，轉而握住我的手：「上次是朕手涼，還把手賴在你胸口，幸好你未得風寒。」目光從我胸前下移到他握著的手上，手一點點回暖，他唇邊也一點點漾出笑意，「朕……還從未如此輕握過別人的手。」

你當然沒這麼輕握過，你都是直接將人撲倒在地辦正事。

我垂頭作嬌羞狀配合他：「得皇上聖眷，是微臣之幸。」

「你既然喜歡這孩子……」小皇帝眸中閃爍得甚精明，「現在可願為朕生一個皇子麼？」

咦，他今日莫非吃錯藥了，辦事就辦事，居然還詢問對方意願？

心中所想落於實踐，便是我徑直往他額頭伸出手去，手心手背皆放了一放。手心去摸微比手背要熱些，看來是真吃錯藥了。

小皇帝一把重握住我手，嘴角微微抽搐：「無論你拿手心還是手背去試，都和你自個是一樣。要麼朕沒吃錯藥，要麼朕與你一併吃錯了假藥。」

他這個一手扶我肩、一手抓我臂的曖昧姿勢，明顯預示著他下一步想做什麼。我再度拿出獻身精神，問道：「皇上今日批了幾份奏摺？」

他答得甚神清氣爽：「二十三份。」

本太傅忽覺雛菊一痛。

他一手放上我肩膀，臉頰湊近，鼻息可聞：「君子一諾千金，不知太傅可守得了約？」還是那個浪蕩子皇帝，我方才竟覺得他吃錯藥吃出了點良心，真是幻滅。

我只能幹笑：「守得了、守得了。」

他卻不即刻開始辦事，指尖沿著我臉廓撫上去，又順著長發滑下來。默然端詳，終是開口：「不知在柳梢兒眼裡，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趕忙道：「自是當今天子，尊貴至極。」

我自認答得沒有破綻，卻見他一向明亮的眸又是狠狠一沉。

我恍然大悟，連忙補充：「是微臣的枕邊人。從頭一回見到皇上起，微臣心裡想的、嘴裡念的，滿身滿心就只有皇上一個了。」

他的眸子總算是唬亮了些，卻仍不如之前明亮。

我以一種盡量誠懇的眼神巴著他，正如我師弟們看搖錢樹的那種眼神。

他定定望了我許久，終於是切入正題，一手拿住我下顎吻了下去，縱情纏綿。

一路擁著滾至床上，也顧不得衣服什麼時候沒了蹤影。他怕是真想要個皇子來制衡日益坐大的丞相，進入的動作比往日輕柔許多，只是嘴唇沿著脖頸往下滑去時，渾身酥麻分毫不減，他果然還是極擅此道。

動情時，想起那碗進了靖軒肚子的血燕窩，我竟莫名起了負罪感。

「太傅叔叔，你好吵。」

小蔥苗嫩生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我當即身軀一顫，後庭扯得生疼。

還是小皇帝眼疾手快，迅速撈來一被將我倆裹住、蜷成一團縮在床上。

我與皇帝有個相同的習慣，不喜歡屋內有人杵著，是以內侍都趕去了樓下。回頭一看，小蔥苗掌著一盞小燈，正睡眼惺忪且面色如常地站在門口。

我清了清嗓子問道：「靖軒，你、你還沒睡麼？」

小蔥苗滿臉幽怨：「太傅叔叔吵死了，整個屋子都在嘎吱嘎吱地動。」

「啊，叔叔這個這個……叔叔身體不好，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要做一點運——嘶——」

本太傅語無倫次著正不知該怎麼編，後庭驟然被入，既脹且痛，先前想的理由瞬間給扔到了九霄雲外去。

我恨恨地看向小皇帝。

兔崽子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那頭小蔥苗也發覺了不對，終於注意到小皇帝：「太傅叔叔，你為什麼和這個叔叔抱在一起啊？」

我深深納一口氣，轉頭打著哈哈道：「叔叔那個身體不好，夜裡怕涼，和另外的叔叔抱在一起運動能夠取——啊！」

兔崽子！你他奶奶也不怕教壞娃娃！！

「抱在一起，取暖甚好。」兔崽子輕笑，在被窩裡將我抱得愈發緊，抬腰又往裡一挺。

我死咬牙也沒忍住發出嗯響，只能蒙頭入了被去。

卻聽被外小蔥苗興奮道：「太傅叔叔，靖軒也冷，而且靖軒一個人怕，靖軒也要太傅叔叔抱著講故事睡覺覺！」

一聽他噠噠就要跑過來的腳步聲，我登時頭大，飛快冒出被子喝道：「講……嘶……講什麼故事！這都什麼時辰了！自個回去睡去，不然明日叔叔就去你表爺爺那拿藤條！」

此話果然有效，小蔥苗腳步停在了半截，委屈得眼眶通紅：「太傅叔叔……靖軒餓了，睡不著……」

兔崽子的動作除卻慢了些，全程都沒停過，我哪裡還能在一時拼出完整的話。哼哼嗯嗯了數聲，才能喘著氣道：「你晚上不是……不是吃過兩碗大白米飯……睡覺之前，還吃了五盤點心……」

「可靖軒覺得，都沒有燕窩好吃。」小蔥苗歡快地揮舞雙臂，「靖軒要吃血燕窩，中午那一種。」

兔崽子的動作，瞬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