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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奸犯君

    我是個不要臉的奸臣,我遇到了個比我更不要臉的太子。 …… 我是個實打實的奸臣,奸得一點雜質都無。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上媚權貴下欺百姓,樣樣都佔得全面。 將秦明秦大夫這個名頭隨便往路邊攤一擺,必定一片謾罵,落不著半點好的。 我以為我已經奸得足夠不要臉了。 直到我遇到了這個為了太子位費盡心思往我床上爬的人。 我:「等公子做了太子,要將臣怎麼辦?」 雲何圖:「我定將你捆成一團扔我床上,還要備上……嗯……備上小刀蠟燭長鞭玉勢,日日……啊……日日痛打折磨……」 我:「公子大聲些,臣聽不見。」 雲何圖:「……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是個不要臉的奸臣,我已經比我的太子更不要臉了。

    三十一 還債

    小說: 作奸犯君 作者:凤灵 字數:1597 更新時間:2019-09-21 17:00:46

    第二日清晨,我敲開了雲何圖的房門。

    我因看那疊燙手的信,半宿沒睡,在眼窩下頭搽了點粉,勉強將熬出的烏青色蓋住。我以為我已經夠憔悴了,等雲何圖房門一開,我險些一袖子甩他臉上。

    雲何圖比我憔悴得還誇張,眼眶通紅透血,平日里臉上必不可少的脂粉也糊成花貓,青青白白裡頭還透紅。幸好是我來找他,若是他來找我,途經幾處迴廊、路遇各個小廝,肯定會嚇到人。

    雖然很嚇人,但為何這麼嚇人我還是看出來了:「二公子,你這,你昨晚哭了多久?」

    雲何圖拿袖子揩了揩臉:「昨夜被薄,受涼了。」

    我目光越過他肩膀定向後頭床被,那被子不是挺厚?

    他哭的緣由,其實我心中有所猜測。恐怕和雲知規脫不了幹系。

    我便不多問,裝作信了他的鬼話,自袖中摸出那疊信來:「雲知規的信,我讀完了,很有收穫,多謝。」

    雲何圖臉色里透的那點紅也變為了煞白,果然對把信交給我有所猶豫。

    我繼續指著最面上那一頁信道:「最有用的當是這一封。這一封上頭有一句話,『諸君當勤勉政務,不得敷衍因循,方可成伊、周之事』。我將這句話改了改,倘若做得成,你再送回雲知規府上去吧。」

    雲何圖目光警惕:「你改了什麼?」

    我道:「沒改多少。不過將那個『周』字改成『霍』字而已。」

    伊,指伊尹,商湯賢臣;周,即周公旦,周武王死後輔政監國。

    行伊周之事,就是說要做賢臣,這個詞原本沒問題;可將周字改成霍,問題就大了。

    霍指的是西漢霍光。霍光這個人很了不得,曾兩度廢立皇帝,擱雲藏那就是板上釘釘的篡權奸臣。而商朝的伊尹也曾流放幼主,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篡權奸臣。

    將這麼一封改了個字的信丟回雲知規府,將來一旦被雲藏抄出來,雲知規鐵定萬劫不復。

    雲何圖目光驟地凝住,彷彿於他而言萬物剎那虛無。空伸出手,卻遲遲沒有接過我手裡的信。

    我盡心地補充道:「此信是你將他拉下世子位的關鍵所在,倘若能做成,你的世子位便定了一半。」

    他的指尖抖了抖,半晌,撫上書信,喉頭沙啞地滾了幾回,才能夠說出一個字:「好。」

    之後一整個白日,我都埋首在案前文書里。一半的新政撥來我這,一舉一動都不曉得要牽多少人脈。藉此機會再暗中組建帝黨,未雨綢繆。

    夜半風高時,後院矮牆守夜的侍衛又被我全數趕走,方便雲何圖翻牆。

    子時三刻,雲何圖翻上矮牆,卻遲遲沒有下去。

    時間不等人,我正要催,他忽地回頭,似乎在看我,似又不在看我:「秦明,你早就知道無論我在大哥府上做什麼手腳,他都不會動我。他會依著我,就算是要他性命他也會依著我,對否?」

    我默立著與他對視,不敢答。

    栽贓陷害,十六年來為剷除異己,這種事我不曉得做過多少回。這是何其齷齪的行徑,我比誰都清楚。

    但為了皇帝,為了柳邵,我必須做。

    雲何圖慢慢在矮牆上坐下:「秦大人先說喜歡我,然後馬上就這麼做,我可否當做是秦大人為我吃醋了?」

    若放在過去的日夜裡,羅帳內,錦被中,這一定是一句顫人心肝的情話。

    然而此刻此景,長風嗚咽,浮雲殘月,這樣一句話戳在心裡,竟比刀子還要鋒利。

    我道:「二公子……」

    他苦笑了一聲:「是了。秦大人一腔真心繫於當年名動京城的柳相,為了他,甚至敢冒大不韙謀圖誅滅雲藏之事。此次小小一回栽贓,也是為了那顆真心,斷無可能是為別人吃醋。」

    我喃喃:「何圖……」

    雲何圖在矮牆上歡快地搖著腿,彷彿很怡然:「是我不識抬舉,入了秦大人床幃,還得秦大人鼎立相助爭奪世子之位,卻還念著舊情,不曾將一顆真心放在秦大人身上。秦大人放心,今日之後,我心中唯你,再不會容得下別人。」

    一刀刀剜得心口生疼,我道:「也不是非要送這封信去雲知規府上。你下來吧。」他在風中不動,我幾乎想跪下來求他,「你下來,我們不用這封信了。扳倒雲知規和雲藏,別的法子多得是。我們回家。」

    他依舊在風中不動,素袍上黯淡的月華也幾近凝滯。半刻之後,振衣起身:「要世子位還要念舊情,這回是我自己貪心不足。最多,我曾經欠過你的,這次就當還清了。」

    我左想右想,都沒覺得他欠過我什麼,有些莫名。

    想再多問,少年人影已掠下矮牆,再尋不見。

    孤燈點了一夜,他又沒有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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