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成為A，則必須滿足兩個條件：其一，這個人有理由去登山；其二，這個人有理由對杜之姝不管不顧。綜合三個人的情況來看，左新生有去登山的可能，畢竟他非常憧憬杜之姝，將其視為自己夢想的化身，由此發展為跟蹤狂也不難理解，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杜之姝不曾與人相約卻有人和她同行，但卻無法解釋左新生在目擊杜之姝墜崖後裝作若無其事。同樣，作為杜之姝的好友，喬紫如也有可能去登山，但令人頭痛的是，他們仍找不出她置身事外的理由，當然，若是這對摯友間存在嫌隙，那就另當別論了。至於林子松，他簡直是整件事情中最令人困惑的存在——明明與杜之姝毫無交集，卻牽扯其中，這樣的人，會是A嗎？

「所謂的為了尋找目擊者而設下的種種陷阱，不過是欺瞞我們的把戲罷了，實際上，這是被勒索者試圖擺脫勒索者而設下的圈套。A要找出B，然後，除掉他。」分析進行到這裡，小白已然知曉自己被當做了棋子，A在暗中操縱了一切，包括他的參與。可是，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呢，知道全部順水推舟，還是將計就計另有所圖？

「抱歉，我打斷一下。」學長舉手，「用這套說辭確實可以解釋齊修被殺，也可以解釋左新生他們近乎肯定存在目擊者這件事。大概齊修勒索了A很多次，以至於A忍無可忍起了殺心，但A不知道勒索者是誰，便設下了這個局，找出威脅他的人，殺人滅口。不過，關於勒索這件事，你們有什麼具體的線索嗎？」

指著和子，小白說道：「線索在她身上。」

被小白的話搞得糊塗，和子急忙打量著自己，卻也沒見著自己身上有能被稱之為線索的東西。「在我身上？」

「對。你的錢包的價錢相當於我們普通學生一整年的生活費，絕不是筆小數目。雖說以貌取人不好，但單從穿著打扮來看，齊修不像是富家子弟，他哪裡來的錢買這麼貴的錢包送給楊露露？當然，我也沒遇見多少豪門之人，就以和子你做模板，至少是衣著幹凈整齊、舉止得體優雅，可齊修卻穿著卷邊兒起球的衣服，舉止也很隨便。另外，他是本地人，又與你同在一所學校，若真是那個圈子裡的，和子你應該對他有印象。」

聽了小白的話，和子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重，在不被覺察的間隙里恢復正常。在此之前，她確實從未聽說過齊修這個人，想來小白的猜測有幾分道理。

「向我們詳細詢問過調查經過的是喬紫如和左新生，但我們並沒有給出結果，他們……」假設這些人曾私下追問過杜之姝的事情，並且毫無收穫，這次算是孤注一擲來尋找另一個目擊者，為的自然是求明確的結果，可直至齊修被殺，學長和小白也沒能告訴他們目擊者是誰，那他們是如何判斷齊修的身份的呢？學長試著作答，卻發現無論怎樣，事情都會回到原點——A知道齊修是目擊者並殺死他這件事缺少必要的環節，但若A不知道齊修是目擊者，那麼A便失去了殺死齊修的理由。如此一來，齊修又是被誰出於何種原因殺死的呢？

「A不需要我們得出結論，他只需知道被詢問的人都說了些什麼就好。」

「什麼意思？」

「很簡單，一旦B發現我們在調查杜之姝墜崖一事，他勢必會惶惶不安，一是擔心自己的身份敗露，二是擔心A會暴露。如果A暴露了，B就失去了可以繼續勒索A的把柄，這不是B期望的。所以，B會努力把嫌疑引到其他人身上，而真正與此事不相幹的人則不會這麼做。作為當事者，A自然聽得出是誰在試圖誤導調查方向，而這個人就極有可能是B。如此一來，A就掌握了B的身份，也就能夠進行接下來的謀殺。」

仔細回憶這一天來的經歷，學長默默點頭。徐晶的確告訴了他們有關齊修和楊露露的事，但那是事實，在兩位當事者那裡也得到了印證。反觀齊修，他最後的幾句話帶著隱晦的指向性，似乎是想把徐晶牽扯其中。或許，A就是透過這些推測出了齊修的身份吧。

「那……楊露露呢？」和子提起了這個存在感很弱的女生。換位思考，A知道了齊修是目擊者，應該也想的到楊露露當時很可能同在現場，也就意味著，楊露露同樣知道A的身份，若說A為了擺脫被無止盡的勒索而殺人，理應斬草除根才是，又怎麼會留下楊露露這個活口呢？萬一楊露露向警方提供了線索，A豈不是瓮中之鱉？A會將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嗎？

「楊露露是絕對不會向警方坦白的。」小白對此很自信，「她若向警方提供有關A的線索，必然會引出勒索一事，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即便她把全部罪責都推給齊修，也掩蓋不了她的罪惡。學校可能會因此將她開除，那麼，她的人生就會變成另一副樣子。況且，她也了解了案發當時的情況，她很清楚，殺死齊修的不是A。」

在聽前半段話時還頻頻點頭的學長聽到小白說的最後幾個字後差點兒從沙發上跌了下去，他一臉驚恐的抱住抱枕，彷彿是戰場上瑟瑟發抖的士兵抱著盾牌。「殺死齊修的不是A？」

「沒錯，兇手不是A。」

「為什麼？」難道他們談論了半天，都是廢話？

「因為左新生在看到齊修跑過來後看了手機。」話音撞擊著牆壁，在學長與和子的心中回蕩成攪亂人心的交響曲。他們怔怔地看著小白，不明所以。耳畔的話語似曾相識，但他們感受到的卻不是熟悉，而是說不出原因的陰森，彷彿這句話背後隱藏著的是一個吞噬所有善意的故事。小白伸出手，指尖摩挲著紙張上的名字——林子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