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去圖書館找你時遇到尹落雪並不是巧合啊。」聽完篤玔的講述，夕子長長舒了口氣，在喝光碗里的最後一口湯之後，他用堪比翻書的速度變了臉，宛如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你果然是在利用我！啊——好不甘心——」

「那就多吃核桃補補腦子。」說著，篤玔翻找出堅果零食，「要吃嗎？」

「要。」笑容燦爛地接過去，夕子這才反駁他的說法：「為了找鍾離醒作為保險，你兜了那麼大個圈子，不累嗎？讓我向甜凌透露消息，說你委託我打聽譚浩北的事情，再借甜凌之口把事情透露給鍾離醒，讓鍾離醒在不知不覺間充當你的保鏢。拜託，如果你害怕被譚浩北的人揍成豬頭，幹脆不要理睬這件事就好呀，何必算計到這一步。」

正在收拾碗筷的動作一滯，篤玔自嘲地笑笑，「是啊，我為什麼要管這件事呢，明明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便有尹落雪前來委託，他也可以推辭掉，但他卻答應了。為什麼呢……

「說起來，尹落雪也是奇怪，我非常懷疑她的腦袋裡其實裝著一隻袋鼠。」抱著零食蹦跳著來到篤玔身邊，夕子吃得津津有味。對於洗刷碗筷這種事情，他向來不會主動去做，畢竟，只要能懶就絕不勤快是他的行為準則。

「不要礙事。」甩了甩手上的水，篤玔輕輕推開他。

「你不覺得奇怪嗎？既然無心經營，尹落雪為什麼還要組建Ghost？在Ghost形成規模後又親手毀掉它，還是以一種組織頭目無故消失的方式，真讓人難以理解。難道說……」似乎發現了驚天秘密，夕子甚至忘記了往嘴巴里塞核桃仁，「尹落雪是個喜歡看著自己親手培養起來的東西慘遭自己摧毀的變態？把你調教成我最喜歡的樣子，再親手殺掉你。」

「哦，尹落雪，找我有事嗎？」看向門口，篤玔揮了揮手。

背對著門的夕子心下一驚，不知道剛才那番話被聽去了多少，但圖書館裡的記憶像根針般戳著他的屁股，讓他趕忙改口：「啊，變態最好了，我最喜歡變態了！」

原來這傢伙的底線竟如此之低，篤玔不由得擺出一副鄙夷的面孔，繼續自己的洗刷工作。「抱歉，我可不喜歡變態。都說人以群分，你快離我遠一些。」

終於意識到事有蹊蹺，夕子立刻轉過頭看向門口，只見那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尹落雪的身影。得知上當的夕子惡狠狠地嚼著核桃，反擊道：「Ghost的頭目就是尹落雪這件事一定會成為明天學校里的頭條。」

對夕子的反擊淡然以對，篤玔不慌不忙地把洗幹凈的碗筷擺放整齊，「最好不要。如果被尹落雪知道秘密泄露了，她會殺死我的。」

「真的？」夕子有一絲糾結。

「千真萬確。」

神情愈發鬱結，夕子戀戀不捨地看著剛剛被收拾好的餐具，在用牙齒反覆摩擦零食的包裝袋後下定決心，「為了食物，你不能死。」

就這樣，在夕子堅定而真摯的目光中，篤玔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被一頓飯救下一命。比起尹落雪的想法，這傢伙的腦子才更加不正常吧，如此想著的篤玔在床上坐下，並順手拿起枕頭旁的小說，自顧自地閱讀起來。

「喂，你不理我了？和我說句話嘛。」

「說什麼？」篤玔頭也不抬。

「邀請我到你的床上睡覺。」

「沒興趣。」

「你該不會讓我一個人在這深更半夜走回到宿捨去吧？會被打劫的！」

懶洋洋地抬起眼簾，篤玔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反問道：「你有什麼值得被人打劫的？」

「我的美色。」

再也不想和夕子說話，篤玔徹底無視他，無論他撒嬌打滾扮狗熊，篤玔統統充耳不聞，一心沉浸在小說的精彩情節之中。搗亂無果的夕子氣鼓鼓地站在一旁，思考著接下來要做些什麼，畢竟時間還早，若不找些有趣的事情，那就太無聊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他決定去找甜凌，放眼整個學校，能與他的思維接軌的也只有甜凌了。

「多謝款待，明天見嘍！」

當篤玔再次抬起頭時，房間里已經沒有了夕子的身影。合上書本，篤玔伸了個懶腰，順勢活動活動微微酸脹的肩膀，「看來我也該去給事情收尾了。」

昏黃而曖昧的燈光如薄霧般籠罩著兩人，在香氣似有似無的咖啡館中，洛伊和左修相對而坐，與周圍甜甜蜜蜜的情侶們相比，他們二人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終於，在侍者小哥第六次投來探究的目光後，洛伊溫柔地握住了左修的手。

「你要做什麼？」被對方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左修試著抽回自己的手。

「沒什麼，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而已。」說罷，洛伊還給了侍者小哥一個柔和的笑容。

或許是太過震驚，正在擦拭咖啡杯的男生立刻移開視線，臉頰也瞬間染上緋紅。左修皺著眉，取出濕巾擦了擦手。

「所以說，為什麼要在這種情侶紛紛出動的時間跑來學校的咖啡館？」

「因為我想見你啊。」

面對輕描淡寫的洛伊，左修感到一陣惡寒，他向後挪了挪椅子，雙臂環胸，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似乎剛剛在下午的討論會上見過面。」

「思念是不被時間所限制的。」

「說正事。」

看著左修逐漸陰沉的臉色，洛伊眯起眼睛，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用開玩笑般的神情說著一本正經的話：「紙包不住火。我不想去管有關打破困境之外的事情，但是，這個學校里的閑人有很多。」

細碎的劉海擋住了左修的眼睛，那抹一閃而過的陰鷙或許沒能被洛伊捕捉到，重新與他對視時，左修換上了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學校里正需要一把火，比如鍾離醒的炸藥。」

知道他是有意岔開話題，洛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喝著咖啡。左修所說的那把火大概早已點燃，就在某個不受關注的垃圾桶里。

被困在這個世界，莫非是神明的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