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金殿之上，文武大臣象徵性排成兩列，但其實三五成群，各自交頭接耳，嗡嗡聲一片，不知都在議論些什麼。

文書閣的人不常上朝，如今也來了陳守宗和代青，兩人站在一處，皆是黑著臉，並沒有說話。

楚荊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有些搶眼，平常上朝的時候，這人總是一身氣派風華無限，微微仰頭，面色平靜，可是今日卻略低著頭，雖也平淡，但總是透著些低落。可偏有人在人低落的時候湊上前去。

廖大人腰圓臀厚，扭到楚荊跟前，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平日里便聽說左相大人從不愛女色，如今看來，左相果然不知道憐香惜玉。」

聽著他說話，一身華衣的人本來攥緊了拳頭，誰知片刻後突然鬆手，換上了一臉笑意，揚起了臉：「本相原來是有些過意不去的，不過如今廖大人一問，楚荊心中倒是釋然了不少。」

廖清討了沒趣，臉上的笑還沒有松下，就這麼凝在上頭，往回走了兩步才漸漸冷下臉來。

顧仁到時，早朝的時間已經過了大半，本來松鬆散散的大臣......也沒怎麼緊張起來，倒是有許多人低聲嘆氣，不過顧仁突然開口，倒是讓許多人一激靈。

「煙州旱災，諸大臣有沒有什麼法子？」

顧仁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底下大臣皆是嚇了一跳，肅靜得外頭樹葉的沙沙響聲都能聽到。

陳守宗以為是自己眼瞎耳鳴，下意識去看代青，卻見那人也是一臉懵神。兩人相視一眼，都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來。

肅靜完了的大臣也挨個緩過神來，這才一一回應，首先出來的，是一個略顯消瘦的文官：「皇上，煙州知府年年上報，旱災年年有，不過今年嚴重了不少，臣以為，可在煙州和允州之間開鑿運河，興修水利，以治標治本。」

不過立馬便有人反駁：「年大人說的輕巧，修水渠可是大事，沒有幾個月是竣不了工的，當務之急，還是解決農民眼下吃飯的事。」

水工監主管大周糧田水利等事，年應德掌管水工監十年有餘，卻是一心鑽研土木，於朝堂的口舌應變之上卻是不太擅長，聞言便低了頭，默默退回去。

陳守宗這才道：「其實年大人說的事也是必須要做的，縱使再難，當初左相大人不也做到了？時日長短，還要取決於萬民是否一心。不過當下之計，還是先派人掃了煙州中途的障礙，運送物資過去，從外地運水。自然，若是他們願意，暫時遷徙是最好不過了。」

廖清忍不住輕哼一聲：「運送物資？往年也是如此，一路遙遙，誰知道中途有什麼山野歹徒或是洪水猛獸，誰又知道東西運到了哪些人手裡？讓人遷徙，住了半輩子的地方，怕也不會有人願意！」

「那廖大人以為應當如何？」

「自然是先聽天由命，讓他們自己先想法子，五天十天之後，再想辦法也不急。」

各抒己見，本無對錯，但有些人言辭激烈，自帶贏意，顧仁聽了一會兒便搖起頭，隨手拿起案上一本奏摺，看兩眼又扔了回去，這才開口：「好了，此事先到這裡，退朝吧，朕再與左相和年大人商量商量。」

他揮了揮手，眾人還在懵神中，突然就被趕了出去。有些人走出好遠才想起來，似乎是有一個更重要的本忘了奏......

顧仁叫了楚荊和年應德，沒等兩人回神便問：「人家那麼多人都要渴死了，方才那些讓朕擱著不管的，究竟是何居心？」

年應德極少與顧仁私下說話，只低著頭。楚荊則苦苦一笑：「也並無什麼不良居心，皆是權宜之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