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裡的地段不錯，在B市算得上是地價高的區域，別的沒啥，單憑站在陽台上就能看到新年倒計時的那塊大的熒屏，便是一項碾壓性的優勢。很多人跨年的時候嫌冷，不願意出門，可又想跟著大家一起熱鬧，於是陷入了兩難的境界，他們這一片的人就沒有這種苦惱，站在自家陽台上，就能看見遠處大熒幕上數字的不斷變化。

姜離為了營造氣氛，一早就把電視打開，調在了中央頻道上。此時電視里男女主持人正站在跨年晚會的秀台上，穿著華麗的禮服，帶領著所以的觀眾一起，等待著新年的腳步來臨，盼著鐘聲敲響的那一刻。電視里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彷彿是能感染人心一樣，姜離和顧子成的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看著顧子成面上的笑意，姜離想，有些話好像是時候該說出口了。

在還剩下差不多二十個數的時候，就聽見了下面有人放禮花的聲音，衝天的花炮在半空中炸開，形成絢爛的煙花，直看得人眼花繚亂，一時間被一種如夢似幻的氣氛緊緊籠罩，彷彿在這一瞬間，大家都突然出現在了童話的世間里，周圍洋溢著滿滿的喜悅與福祉，和往日B市的忙碌截然相反。

「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姜離偷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顧子成，後者卻只是笑吟吟地盯著熒幕上碩大的數字，並未搭理他。

「四——」姜離微不可查地向著身側移了一步。

「三——」再移一步。

「二——」離他又近了一分。

「一——」終於，兩個人之間沒有了什麼縫隙。

一片喧囂之中，姜離突然湊近了顧子成，沖著那人的耳朵大聲喊了一句：「老師！新年快樂！」那人回過頭來，也對他笑笑，輕聲應了句，姜離沒有聽清，隱約看見了嘴型，卻還是故意找事兒一般又接著問了句：「老師！你剛才說什麼？大點聲，我沒聽見！」

顧子成瞪他一眼，可兩個人的目光剛對視上，就沒忍住笑了出來，又看著那人的表情，無奈扯大了聲音，「我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的少年。

「老師！」姜離突然大聲叫到，「老師，我給你說個事！」他狠了狠心，終於是打定了注意，要在今天把那層窗戶紙捅破，好歹也是過元旦呢，顧子成就算再生氣，應該也不會把他攆出去的。

「不要說……」顧子成卻猛地回頭，盯著姜離看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當自己的話姜離能聽得進去，結果他話音剛落，便聽姜離的話已經脫口而出——

「老師，我喜歡你！」少年的聲音伴著煙花的爆裂聲，在顧子成耳邊炸開。與之一塊兒炸開的，還有顧子成的腦子，在他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幾乎就喪失了思考能力。

其實早在姜離說要和他一起跨年的時候顧子成就已經有了預感，不過他沒想到，姜離的膽子竟然真的這麼大，敢在這個關頭向他表白，看來是看準了自己不會在跨年這個節點跟他翻臉。

實際上……顧子成也的確不會。

可是人家姜離這麼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把話既然說了出來，他還不能裝聽不見，於是顧老師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了。

「老師……」見顧子成沒有反應，姜離腆著臉又叫了一回，卻硬是忍著沒敢抬頭去看顧子成的臉色，他從心裡在害怕，想要逃避，不想看見那人臉上可能會出現的厭惡或其他不願的情緒。

兩個人又在冷風中吹了半晌，直到喧囂嘈雜的聲音基本上都消失了，姜離才聽見他身旁的男人緩緩開口，聲音低沉飄忽，彷彿是那天際的浮雲，被風輕輕一吹便能吹散一般。

「姜離，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後者笑，「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