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今天去吃飯之前，你變稱呼了對不對。」

五月的傍晚，風吹過耳畔，溫和輕柔，卻已經有了幾分夏日的悶熱，尤其是向來夏暖冬涼的B市，這種情況更為明顯。

顧子成把脫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微微放緩腳步，偏著頭看了眼身後距他一米左右的少年，並未出聲，只是姜離覺得，那人眼角的笑意似乎更柔和了些。

夜晚的校園，並沒有什麼多餘的人走動，從大門口到寢室，中途經過操場，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兩人走路的聲音清晰可聞。

便聽少年似是自言自語般道：「老師之前一直不肯叫我媽媽『阿姨』，是因為覺得這樣會亂了輩分，可是今天……」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與沙沙的腳步聲融為一體。

顧子成停下腳步，等著姜離走近，然後在姜離微訝的目光下與之並肩繼續前行，原先說的要保持距離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出端倪，可是現下只有他們兩個，要是因為這個疏遠，那就得不償失了。

僅僅一個簡單的動作，又把兩人拉近了一步。

就像是當初，明明應該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兩個本該不存在的特殊情況，碰到了一起，現在因為一時的興趣，擦磨出了火花。

接著，火花變成火苗，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今天不是用老師的身份去面對你母親的。」

就在姜離以為他說的話又打了水漂，不會獲得半聲回應的時候，顧子成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不是用老師的身份麼……？

他把這句在口中反覆咀嚼了好幾遍，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直到那笑容實在遮掩不住的時候，姜離這才抬起手來，附在唇角輕咳了一聲，試圖將自己的情緒重新掩藏起來。

一直到宿舍樓下，姜離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

「你這是什麼狀態？」顧子成頗為嫌棄地瞥了姜離一眼，眉眼間卻儘是愉悅，「趕快回去休息吧，這個點回去之後就別玩手機了，明天上課有一場考試，趕快複習一會睡覺。」

姜離忙點頭，他這會兒完全是一副迷了心智的模樣，無論顧子成說什麼，估計他都會連聲應好，指不定被賣了還會幫著數錢的那種。

「你看你那樣子，我說的話都記住了啊，記住了我就走了，你也趕快上樓，一會兒宿管該過來查寢了。」顧子成見姜離遲遲不肯動彈，一個沒忍住又抬腳踹了一下。

這麼一踹，才把姜大少爺出了鞘的魂兒又喚了回來。

「那我上去了？」姜離話雖是這麼說的，可眼睛缺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子成看，彷彿在期待著什麼，或許是一個臨別吻、又或許是那人的一句甜言蜜語。

不過這兩樣，他註定都得不上。

因為後者在聽了他那句話之後，很果斷地點頭，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地準備離開，只毫不在意地撂下一句，「好，趕快上去。」便不再理會姜離。

下一秒，男子的後腰便被某種東西捆住了，低頭看去，姜離的胳膊正緊緊摟在自己腰上，緊接著，他便感到有什麼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後背。

顧子成能感覺到從少年口鼻中噴出的溫熱氣息。

出乎意料的是，顧子成未像從前他所做過的那樣，把姜離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安慰幾句之後不回頭地走掉。而是就那樣靜靜站在原地，感受著從身後那人身上載來的溫度。

就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半晌，才聽姜離低聲喃喃道：「我好開心。」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當真說給顧子成聽的。

後者沒有說話，只是把身子放鬆，微微向後傾了些許，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重量交給姜離，然後靜靜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