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頭栽進顧子成懷裡，後者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將高出他不少的少年緊緊摟住，遞出無聲的安慰。

「我想回家了。」

顧子成愣了愣，「你不用和姜先生一起安排一下姜夫人的……」他說到一半又停下，就像是怕觸到姜離的痛處一樣，換了一種更為柔和的說法，「不用和姜先生一起安排一下之後的事嗎？」

抱著他搖了搖頭，姜離現在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掛在顧子成身上，看上去還沒有從姜夫人去世這件事兒里緩過神來。

別說是姜離，就連顧子成也沒緩過神來。

「不用我去，他會安排好的，我等葬禮那天出席就行。」

「我現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努力學習，別的什麼都不想去想。」

雖然下意識覺得這樣不是很好，可顧子成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姜離對著來，也許回去休息一下對姜離來說可能會更好。

不過他還是小小提了個建議，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上學不急在這一天兩天，你先回家休息，調整好自己再說，不然去了學校作為班代，你是想影響全班跟著你注意力不集中麼？」

姜離沉默了半晌，沒說什麼。

這時，姜鎮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顧子成看見後摸了摸姜離的頭，「你先去椅子上坐一會兒，我跟姜先生說兩句話。」

少年異常乖順地點了點頭，坐到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子成走到姜鎮身邊，低聲開口：「姜先生，節哀。」

「老爺子呢，沒有來麼？」

「老爺子年紀大了，我沒讓他來回跑，回去再慢慢說吧。」

往日馳騁商場的男人在失去妻子的痛苦面前終於也被壓垮了脊樑，看上去似乎一瞬間老了將近十歲，「顧老師，這段時間又照顧姜離又時不時還要來醫院探望芳儀，真是麻煩您了不少。」

「姜先生這是哪兒的話，姜離這孩子合我眼緣，姜夫人又一直待我親近，算不上麻煩的。」說著，顧子成笑笑，看向姜離的方向。

姜鎮也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只能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姜離這孩子……還是要拜託給您了。」

他們兩個人聲音壓得挺低，姜離只能隱約聽見與自己有關，卻不知道細節。

「姜先生放心，您只管去安排姜夫人的後事，姜離這邊有我看著出不了什麼亂子。」顧子成勉強笑了笑，「有件事我知道，站在我這個角度其實不太方便說，不過……」

男人回過頭來看他，「顧老師想說什麼我知道，姜離這孩子一直覺得是我把他媽媽氣病的，實際上也確實和我脫不開關係，不過從頭到尾這都不是我的本意。」

接下來的十分鐘，顧子成聽了另一個版本的姜家的故事。

其他部分與他知道的基本相符，差別最大的是當初姜鎮犯下錯誤的原因。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與姜離差不多大的孩子其實就是一場醉酒後的誤會，姜鎮甚至，根本沒有記住那個女人的樣貌。

換句話說，姜鎮的精神上其實從未背叛姜離母子二人。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姜夫人也不在了，就算是有再多的難言之隱，當事人也無法聽到。至於姜離，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會成為他心底的一塊傷疤。

「……姜離那邊，如果方便的話，希望顧老師能幫著多多開導一下。」

顧子成自然是答應下來。

他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能怪誰，如果仔細追究下來，每個人其實都是受害者，可是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釀成了一家人的悲劇。

姜鎮，此事因他而起，可到底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