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也喝了不少，維什就站著等他回來。

就只有這一點，他還挺滿意的。

「為什麼我每天都跟著你，你還有那麼多壞事是我不知道的？」而且是從個倉庫管理員那裡聽來。

「國家為了提升素質都已經把義務教育定到二十歲了，你難道不知道人是很難教的麼？」

他掏出口袋裡一包煙，正要點，手又被抓住了。

「鬆開。」

「你不該學會吸煙。」

「你不知道我學壞是很快的？」韓玄挑眉問，手腕已經開始活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得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不滿，這要是真的，如果他喜歡女人，豈不是要經常家暴？

但這次他堅持的時間顯然更長了，二十分鐘後，才被壓在沙發上，臉朝下。

「你該洗臉了。」

韓玄嗤笑：「用沙發洗麼？」

維什知道自己的機能在下降，今晚他差點被打到，想到可能自己沒辦法一直陪在韓玄身邊，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韓玄……你到底有沒有上心的東西，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上心的東西？

「有啊。」

「……是什麼？」

韓玄抓住他一瞬間的大意，到底翻了回身，又剛好他的領帶給了韓玄下手的地方。

這個可憐的老傢伙被直接拽到了韓玄身上又反壓在身下。

「還真重……」韓玄罵了一聲。

「是什麼？」

「那你先告訴我，你把我當什麼？」

是主人，主人的兒子？還是需要保護的孩子？

「維什，你教了我很多東西，那些東西足夠我好好活下去，沒有你也能活下去。」韓玄湊近他，近乎殘忍地說，「現在我跟你說，我不需要你了，你會怎麼樣？」

「你要……送我去回收站？」

「我難道不是每天都在說麼？還是說你覺得我一個人真的會被車撞死？說實話，你替我挨訓的時候挺像我想像中的我爸的，但是我討厭你。」

老機器人覺得韓玄遲早會說出這句話的，但他很想拒絕接收這個信息。

他記憶板里，韓玄從小就是喜歡他的。

「知道為什麼我為什麼會變得討厭你麼？」韓玄一手摸到桌上一把小水果刀，拇指一撥，彈落了殼，刀尖閃著鋒芒，對準了自己腰側，「因為你把我爸看的比我重要，當然，這是應該的，但是我還是討厭。」

可憐的老傢伙也不敢動，因為隨便一個動作，水果刀可能就刺進人類的皮膚里了。

「建議我找個女人？你知道我國中的時候被你親了一下晚上興奮到睡不著，緊接著就發現自己第一次性衝動對象是個『東西』的時候有多害怕麼？我還以為自己是個怪物呢，我是不是告訴你很多次不要惹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想幹什麼？」他笑著，壓住了那雙筆直的腿，一隻手沒忘了威脅維什，一隻手拽住了那悶騷的皮帶，啪嗒一聲一抽，褲腰直接往下一扒，極致渴望地說，「……我最想把你玩到報廢啊。」

那種表情……

老機器感覺自己四肢似乎同時顫了半秒鐘。

「如果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那我還忍什麼？你要敢動一下，這把刀可是不長眼睛的。」

……

……

……

「操！你還真的一動不動？真讓我感動啊，你下手揍我的時候怎麼不留情面呢？」

「你這個破機器，你怎麼就不管幹什麼都能惹到我……什麼都不幹都能惹到我……」

「……真想直接把你玩廢瞭然後拆了你。」他咬牙道，眼裡泛著血絲，然後給自己買個墓，先把他扔進去。反正在這個破地方，墓地這東西隨時都能被炸出來，不值錢。

你也別想跟我爸待在一塊兒。

「你喜歡我？」破機器終於搞清楚了他在說些什麼，但是這種被深藏的事實，是不能輕易用這種平淡的語氣陳述出來的。

因為當事人會感覺無比難堪，羞惱，氣結，維什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見過小男孩露出這種表情了。

「雖然這種事在智能發展史上也不算少數，而且從三百年前就已經有了類似的案例，但我是即將要被淘汰掉的機型，世面上的零件已經很少也不再產出，如果你想要一個付出感情的對象，可以選擇買一個新型，這樣他能陪你很長一段時間……」

「我就是喜歡你不可以麼！」韓玄大概已經情緒失控，掐住了維什的嘴，拇指食指扣在他臉部，只要一口他就會被咬掉整個虎口。

但是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事。

是，歷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所以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這個意思麼？

反正這個世界上傻子不止一個，他也不是最傻的。

「維什，你這個老傢伙，你最好是告訴我你是在教我一些什麼人生必修課，否則……」

「不是。」

「你！」韓玄噎住。

老傢伙發現小男孩兒鼻尖聳了兩下，眼睛忽然紅了，從里紅到外，很熟悉的一幕，上一次還是他陪韓玄去國小，在街上遇到追捕反動分子爆破誤傷的時候。

韓玄被他護在懷裡毫髮無傷，他半邊身子都快沒了，那個時候他還能修。

韓玄哭了三天，也三天沒好好吃飯，等他完全修好的時候，小傢伙蓬頭垢面根本就不能看，哭著撲到他懷裡。

他抓住韓玄右手把水果刀給拍在了地上。

「找死！」

韓玄剛抬手，忽然想到他剛才說的，壞了零件可能就買不到了，一拳頭愣是下不去。

「其實你可以早一些跟我說，我是不會拒絕你的。」

「誰要你那狗屁一樣的保證！」

「那你想要什麼呢？」

就是他媽不知道到底想要你對我怎麼樣，才整天跟炸藥似的，他自己炸都炸累了。

韓玄抱著腦袋，有點酒精上頭，痛苦。

「其實……」維什沉默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該說的話，「我以為你一直把我當父親。」

韓玄整個背部發麻，跟看神仙似的看著他，「你是想活活把我噁心死麼？」

「只是對比了你對老爺和我的態度。」

「我是煩你總聽他的話，他說什麼都是對的，我幹點兒什麼都要被你教訓，我還犯賤，就想聽你跟我嘮叨……算了，當我今晚沒回來。」

他抓起外套又準備開門。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去玩別人。」

「韓玄。」每次他這麼一叫，韓玄其實都心裡一滯，他只是沒有說他想要這個破爛機子多叫叫自己。

「你知道我會永遠等你回家的。」

現在還有人正兒八經跟他說這種話，他是不是該感動一會兒。

韓玄苦笑，「你讓我在外面玩了別人回來又跟等我回家的你說我心裡其實喜歡你，你想讓我把自己噁心死麼？」

「嘖，我真的是病的不清，你看你什麼都沒幹，我又給你安個罪名。」

「算了，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