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韓玄還是領著老爺機去看了他的老爺。

「你想我爸了吧。」韓玄翻個白眼，「記得感謝我。」

他擰開一小瓶燒酒，從墓碑最頂上澆了下去，等於洗個頭，敷衍道：「你老吃好喝好。」

又蹲著把隔壁人家的花給拿了過來獻給他爸。

「其實老爺很喜歡你的，只是他很忙。」

「你這是在勸我對他好一點兒？」韓玄盯著那塊石頭道，「可他都死了。」

「那你或許可以對我好一點。」

「……對你好一點是可以，但是這種理由還是免了，少噁心我。」他確實能在維什身上看到一絲他爸的影子，也知道他爸把自己的愧疚全壓在了這個老傢伙身上。

「但我不會走，對你來說，多一份親情不好麼。」

「老古董，多一份的意思，是前面得要有一份。」

「我不確定我可以給你其他的，畢竟，我覺得我愛你，是因為我把你帶大，在概念里，這應該屬於親情。」

概念？

這兩個字不知道戳到了韓玄哪個地方的笑點，讓他活活笑到了家門口。

「按照我計算的頻率，今晚你是不是又該自.慰了？」

他笑不出來了，這說話的方式。

「你真以為我要臉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強迫你？」

「沒有什麼你不敢做的。」

確實很了解我了。

「不如今晚你感受一下？」

「……不要。」

韓玄好笑，他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傢伙說不，「是誰說過不會拒絕我的？」

「韓玄，你應該找一個女性，老爺說……」可能是今天才去看過他爸的關係，這件事兒又被提起來了。

「你又要跟我吵架是不是。」韓玄氣壓忽然低了下來，低吼道，「你如果再跟我說這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看他一眼！」

他猛地甩上門，總覺得自己那心臟真該捐了，安自己身上浪費，只會發酸發疼，給別人人家還能多活幾年。

他大口呼吸，又怕自己不發泄控制不住，打給了於新。

於新：「怎麼了兄弟。」

韓玄：「你麻痹————————」

於新：？？？

掛了。

效果還不錯。

就是可能樓上兩層都知道下邊兒有人在歇斯底里。

半夜韓玄睡前把燈給關了。

老古董來檢查看他的夜燈是不是能工作，卻發現屋裡漆黑一片，韓玄一個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發抖。

「韓玄？」維什叫了他好幾聲，翻過他的身子，「你做噩夢……你怎麼了？」

韓玄抓著自己的手腕，大口呼氣，手上用力，頭上滿是汗珠。

「為什麼不開燈？」維什把他抱在懷裡，就像小時候一樣，感受身體在發抖。

其實也說不上什麼原因，心情不好折騰一下自己而已，順便，也看看自己沒有光是不是也能睡得著。

但現實總是比想像還要恐怖。

打從他表現出對這個老傢伙的厭惡以來，維什就不再被他允許送他去學校了，就是那段時間，他被捲入一樁暴力事件，好像是有人走投無路了要綁架老闆的兒子，結果誤傷了，頭上被棍子狠狠來了一下，整整有半個月看不見東西。

所以他最後一點兒能用來安慰自己的自由也沒了。

別說自由了，還有後遺症。

韓玄伸手穿過維什腋下抱住了他，頭埋在他頸側。

「好，好，我們先開燈。」

「別開，別開。」他摁住維什的手，鼻尖從他肩窩顫抖地滑到耳後，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又沿著側臉滑到鼻尖，嘴唇，他不確定地說，「你沒開燈對麼？」

「沒有。」

「我怕我又瞎了。」

他用黑暗和恐懼作掩護，親上了維什那從來就說不出好話的嘴唇，漸漸深入，感覺跟人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真好，真軟，很安心。

所以越親越深，越親越濃烈，按照時間來說，應該是他陪在維什的身邊更久，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憑什麼就不能喜歡他。

他又扯開了老古董的腰帶，呼吸依舊很沉重，但是沒那麼慌亂了，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心疼我？」

「那就別動。」

卑鄙就卑鄙點兒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每每想到維什看著他長大，就覺得，心跳得很快，誰說看著長大的就是親情，放屁，你個機器你懂個屁。

這種事兒就該聽他的。

「不會痛，但是會有反應吧？」他把人緊緊壓靠在床上，在黑暗中看不太清那張幾十年都沒變化的臉，但可以觸摸，「是不是覺得我已經沒救了。」

「我不會離開你，換句話說，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你怎麼，就這麼討打呢。」

不會痛，雖然很方便，但也很操蛋。

當時維什把他整個護在懷裡自己被炸的只剩下半邊身體的模樣，真的把他嚇壞了，他從來不知道維什身體里是這個樣子的，就像是人類的血管和器官全部都被扯出身體，那張熟悉的面龐也有一點兒被烤的焦黑，耳邊都是哭叫慘叫，維什抱著他，也不能走，等警察到了他才被送到醫院，但他什麼事兒也沒有。

那個時候他以為維什會被扔在那個爆破區等死，整個人都像是被扔進了深淵裡。

也不怪他什麼都敢做，在這個地方活著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兒。

「如果你那個時候會痛，估計會活活痛死，但是現在……」

「唔……」

「怎麼了？不舒服？」

「不怎麼舒服……但是你在哭什麼？」

「我哭什麼？我怕黑，我怕你不在，怕你成了一堆廢銅爛鐵這世上就剩我一個了，怕每次聞到那該死的火藥味都想到你差點因為我死了，怕你看不上我，我還得光棍一輩子，是不是第一次聽到我說這麼懦夫的話？」他動作得越發用力，「有時候，我真覺得，我還不如我爸，真的，跟他比起來，我太失敗了。」

他什麼都不用做，甚至都不用出現，只是花了一點錢，就能在你心裡佔據最重要的位置，我呢？

「你喝多了，酒還沒醒。」維什老傢伙皺著眉，被迫分開腿，也切實感受到了他心裡的恐懼，和一絲被小輩玩弄的羞恥，韓玄在他眼裡一直就是孩子。

「是麼，那就醉著好了。你那該死的棕色頭髮真是太美了……」他著迷地嗅著那頭髮的味道，雖然什麼都沒有。

老爺給他的指令里，並沒有說不可以陪韓玄做這種事。

人就是容易被慾望沖昏頭腦的動物。

……翌日。

「你怎麼不躲！」就有這種男人，上了別人，還要怪別人沒推開。他昨晚是真的需要一些衝動，來壓制對黑暗的恐懼。

老傢伙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對他溺愛了，偏偏就是昨晚！

「誰要你可憐！」靠！

「其實……你的技術在同齡人里達不到平均值。」

韓玄啊了一聲，有點兒懵，「你說什麼？我有點兒沒聽明白？」

老古董搜了一下年輕人能聽懂的詞兒，「活兒爛。」

……

……活兒爛。

還有形成單音節的兒化音。

他真的忍不了。

麻痹。

「老維什！你這個臭機器！我不敢拆你是不是！操！籃子里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