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街區的一棟商務公寓里，樊億城被人伺候慣了，領帶一扯襯衫隨手一扔，摁開了空調，他就倒在沙發上，還沒合上眼，手機嗡嗡震動起來，比空調厲害，他拿起來一看，又是他老子。

「樊億城！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再他奶奶的給老子搞男人，就一輩子別回家！」

又是同一個話題，他都想抽自己幹什麼要接起來。

「我也不是很想玩男人。」樊億城望著天花板，輕飄飄地說，「但我也不想跟你選的人結婚，我對那種潑婦沒有興趣。你想逼我，我就能從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你兒子我不怕丟人。」他想到他爸的嘴臉，忍不住冷笑一聲，「反正我就是不靠女人過日子。」

「你放肆！那是你爺選的人！大！家！閨！秀！寫遺書里的！」那邊兒吼聲兒能震得手機揚聲器發出雜音，樊億城不耐煩地搓了下耳朵，「那你讓爺爺從棺材裡跳出來娶她吧。」

他老子如果是坐著的，現在估計已經跳起來了，「這種遭雷劈的話你也敢說！連你爺爺的話也不聽了是吧！你這個不孝子！你是要把我也給氣死是不是！！」

「我是爺爺的孫子，你罵的自己吧。」

呵，罵的真好啊，家裡什麼都不管跑去部隊一待幾十年，還回來幹什麼，家裡就靠他媽一人撐著，他媽走了立馬就能找個新的，這種沒良心的好習慣怎麼著也得遺傳下來。

他一輩子忘不了他媽走的時候，連氣都喘不上，還強撐著要看一眼她的結婚照，眼角的皺紋里都是淚水，嘴角哆嗦得不成樣子，激動地好像重回了二十歲似的，卻死都不肯給他爸打個電話，說一句我快不行了，你來看看我。

他估計那是他爸媽唯一的一張合照了。

真是可悲，又可恨。

樊億城摁了電話又是隨手一扔，反正家裡有人收拾，胳膊壓在額頭上跟個沒骨頭的似的癱那兒，就閉著眼假寐，沒過一會兒，又是一陣蚊子叫。

嘖。

他老子的電話就跟上了發條似的一條一條地滾，連著滾了得有十分鐘才放棄。

保姆打的吧。

他才不信他爸有這個耐心，要是真這麼能等，他也不至於有個後媽。

電話消停了，空調機開始嗡嗡響了，跟外邊兒樹上的知了賽著吵，每一聲兒都像一根針似的刺進他的耳朵里，攪得他頭疼。

舒衡回家，提前下了車，順路買了點兒樊億城愛吃的菜，大步踏進一棟高級公寓。

打從他跟樊億城同居之後，回家經常走的很快，一是很想回去見樊億城，二是怕被人看見。

塑料袋在他抬手的時候發出卡茲的聲音，卻一點兒也不煩人。他十分無比樂意聽到這種充滿煙火氣的聲音。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他們家的門還虛掩著。

他們家。

「你又不關門。」舒衡放下手裡的購物袋轉身換鞋，動作很習慣，看見樊億城什麼也不蓋就這麼躺在沙發上吹冷氣，又忍不住想多說兩句，「太冷了，生病。」

就兩句，沒有嘮叨沒有吵，不多不少剛剛好。

樊億城眯著眼斜睨他，懶懶的，一翻身長手一伸把舒衡扯到自己懷裡，舒衡嚇得短促地叫了一聲。

「八月份呢。」他把手伸進舒衡的短襯衣里，粗糙幹燥的掌心貼著皮膚，舒衡因為走得急，背上有薄薄的汗。

他無措地掙扎了一下。

樊億城壓住了他，不滿：「別動，都要結婚的人了，摸一會兒怎麼了。」

「有汗……」

樊億城盯著他，好幾秒，危險的問：「別跟我說你走回來的？」

「沒……」樊億城說的話，舒衡沒有不聽的。

舒衡壓在樊億城身上，被他摸得臉上通紅，倆人面對面兒，離得極近。舒衡眨了眨眼，怎麼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微微偏開了頭，最後還是慢慢把臉貼在了樊億城胸口，剋制不住微笑，「買了驢肉和蝦，你說怎麼做。」

樊億城在舒衡之前，也沒碰過男人。

只要能讓他爸在他那群比老婆孩子還重要的老戰友面前丟足了臉，他什麼都敢做。

他老子要是惹急了，殺人不敢，打殘障還是能保證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虎毒不食子。

有些人給人當兒子，不僅從小沒得到他一星半點的關心，就是長大了，成就大破了天，也沒法得到一句好話，還得逼著你幹這幹那，不幹你就不是兒子，是孫子，沒良心的龜孫子。

不對，他應該說是給有些人當兒子，他爸就是那個有些。

只能說舒衡剛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又剛好很對他的口味，除了性別，基本上，滿足了他對女人的所有要求。

玩玩兒也無妨。

至少手藝還湊合。

「剁了包點兒餃子吧，晚上想吃。」

「好，那我們，什，什麼時候——啊！」

樊億城忽然在他屁.股上抓了一把，咬住他的喉結用牙齒磨了磨，眼神飄向卧室，「再不去就別去了？嗯？」

舒衡手忙腳亂地從樊億城身上下來，拎上菜市場那比他臉還紅的塑料袋，不敢再問，廚房裡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