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衡原本是想問他們什麼時候去孤兒院辦手續的，就在他出來的那個孤兒院，現在情況並不太好，院長也想把孩子們趕緊送走。

裡邊有一個小女孩，是舒衡很小的時候撿回來的，雖然他走的時候小女孩才一歲不到，根本都記不住他，但是舒衡還是很喜歡她，捨不得她受苦，想讓她能上個國小，別和自己一樣。

只是他自己也沒什麼錢，也沒工作，是不能，也不現實去領養一個女童，法律也不允許年輕的獨身男人領養女孩兒，怕又有敗壞風氣的新聞上報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鑽了法律的空子，他跟一個男人結了婚，就能領養了？女孩兒不會更危險？

他這麼問樊億城的時候，其實也只是問問，他也沒想到樊億城真的會答應，幾乎什麼都順著他。

「你怎麼這麼好。」

他很長一段時間跟樊億城說話都還有點兒害怕，都要低著點兒頭。

這模樣在樊億城眼裡就更像個女人被男人送了禮物的表現，還是那種剛出校門兒的女學生，沒見過什麼世面，送個冰淇淋就能跟你走一路的傻妞。

好騙得讓人看不起，廉價。

「什麼好不好的，都結婚了，就順便要個孩子。」樊億城笑著撩了撩他尖細的下巴，「還是說你想自己生？」

深邃黑亮的眸子撩撥起人來總有蠱惑心神的作用，舒衡被他說得害臊，以後再也沒敢就這件事感謝他了。

廚房裡邊兒什麼都有，很多廚具舒衡都沒見過，因為孤兒院里不會用到，他自己在外面也很隨意，也是這兩個月才臨時開始學起來的。

樊億城說怕他出去工作受人欺負，又不會說話，幹脆在家呆著，反正又不是養不起。

又說怕他無聊，又讓人給廚房買了數不清的亂七八糟的小物件，大件的也有，在舒衡印象里，那個時候，誰也不會沒事兒自己在家琢磨著做蛋糕，他在孤兒院里每年過年才吃的到一次，還得幾個人分那麼一小個，然後大家擠在一個房間里看電視，吃飯那會兒還沒開始放春晚，重播的以前的相聲小品，跟著小品演員一塊兒吃麵條，人家吃撐了他們還沒飽，一大桶麵條連湯都剩不下，然後眼巴巴地望著還沒下鍋的餃子。

舒衡不會爭不會搶，甚至連說話都慢人十幾個半拍，基本上每次都是最後才吃上，連湯都不燙了，只剩下一點點餘溫。

現在鍋里沒有那種兩塊錢夠十幾個人吃的麵條了，裡邊兒煮的都是被覆蓋的過去。

他一邊兒往滾鍋里添涼水，一邊兒想，你怎麼這麼矯情。

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容易胡思亂想。

就是，都要結婚了。

不許這麼高興。

他揉平了自己上揚的嘴角，抄起了鍋鏟，眼睛馬上又笑起來。

這也沒辦法，人總是有很多很多想要傾訴的話，如果傾訴不出來，就只能在心裡說，久而久之，和自己對話也成了一種對外交流。

樊億城吃完飯，也當著他的面打了個電話給助理，讓人趕緊去辦一下手續，儘快讓孤兒院那邊準備好，他們一去就能把小女孩兒接走。

「放心了？」

舒衡低頭嗯了一聲，沒敢讓樊億城看到他眼睛裡的感動，怕被他笑。

倆人就坐一邊兒，樊億城聽得出他在笑，也看得到。

樊億城自己也挺佩服自己的，他居然能跟一個男人結婚。

他不是個同性戀。

但舒衡笑起來，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溫柔得像是一道和煦的風，可能是因為他本人安靜，所以才有這種氣質。

不過……他又偏頭看了眼馬上要去領證的『妻子』，可能這些年見過的人都太浮躁，一個個眼裡的雜質太多了，俗，除了錢，權利，就是女人，所有人的那點骯髒心思都和空氣里的灰塵似的，看不見摸不著，但不幹凈就是不幹凈，包括他自己，看了就煩。

所以難得見一個這麼幹凈的。

他就是喜歡溫順聽話不啰嗦的，而且舒衡長得也很順眼。

有點兒瘦，但是皮膚很好，睡起來也不錯……

舒衡低著頭收碗，偶爾抬頭撞見樊億城的視線都能心驚肉跳，因為實在是過於赤.裸，就撐著下巴安靜看著他收拾，眼神卻在把他扒.光，就像剛才根本就還沒吃飽。

……

樊億城看上舒衡，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他剛好需要。

但舒衡讓自己陷入如此困境，就是因為無法抵擋樊億城的眼神，像一把削平萬物的武器。

只消一眼，一敗塗地。

……

舒衡一直是個簡單的人，他的世界從來只限於他自己，現在被人強行打開了一道門，從門外湧進了他從未體驗過的愛情、甜蜜、刺激、荒唐，從未有過如此令人難忘的筋疲力盡。

儘管第一次的時候疼得讓人無法接受，也羞得無法接受，想找一個洞鑽進去，自己把傷養好了再出來。

當時樊億城聽完了，又是滿臉戲謔的笑，問他養好哪兒出來幹什麼。

也知道他閉著嘴就是打算裝啞巴，樊億城從來也沒逼過他。

對樊億城來說，沒有這個必要，只要舒衡還是聽話的，他就不會用到逼這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