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億城的公司是做什麼的，舒衡其實一直都不太清楚，總覺得好像是一個什麼都做的公司，聽上去就比他以前工作的出版社要厲害很多，他問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學歷不夠，總是沒有聽明白，反正不是銀行，但也是跟很多錢打交道的。

所以樊億城很有錢，長得也很高大，脾氣有點兒急躁，身上有很明顯的少爺脾氣，很容易跟人吵起來，但這個人不包括自己。

他的印象里是用這些詞兒給樊億城標籤的。

樊億城去工作，舒衡就在家收拾這那的，這個房子不大，是樊億城臨時買的，但說是臨時的，其實也要常住，因為他知道樊億城其實跟他父親關係不太好，離家出走的。

這麼大了還跟家裡慪氣，舒衡靠著抱枕懶懶散散地倒著，握著手機，心想——真可愛。

他們結了婚，領了證，就可以去接菁菁，然後他們就一家人住在一起。

外邊兒天氣有點兒不好，夏天時常伴隨著雷陣雨，震天的雷聲似乎在咆哮怒吼，卻意外地叫人心裡暢快。

舒衡很早就幻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個女朋友，下雨天，她沒帶傘，自己去接她，兩個人在雨中急急奔跑躲雨，一身濕透狼狽不堪，互相嘲笑對方，然後他伸出一隻手，擦掉對方臉上的水跡，總覺得對方即便被雨淋濕的模樣也如此動人，很想擁抱她給她溫暖，然後享受她溫柔的一笑，感覺整個世界都被填滿，那一定就是戀愛的感覺。

但是現實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樣，或者說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像現在這樣，睡在一個男人的家裡，而且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和他一個世界的人，明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他會被人唾罵，會被視為毒瘤，被人當做怪物，所有帶著小孩兒的父母都得讓孩子離他遠點兒，可能會永遠找不到工作……可他還是選擇留在這裡。

順其自然地活著，他就是遇到了樊億城，而且他帶自己回家了。

父母不找了，院長也快撐不下去了，身上的錢都給了孤兒院，他孑然一身，有時連說話都不利索，沒什麼好失去的，又有什麼好怕的。

但事實證明，他沒有選錯，他這輩子，也有能被好運撞上的時候。

樊億城的秘書是個挺好看的小妞，和很多大老闆一樣，都很喜歡用長相標緻胸大腿長的小蜜，帶出去顯得有面子，長臉，對方灌酒也知道朝誰下手能吃豆腐。

但樊億城一般帶秘書出去見客戶，人家都還會說一句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造地設什麼的。偶爾有自慚形穢的老闆——雖然這種要臉的人少——在面對樊億城這種級別的男人時，手就知道該往哪兒放比較不會自討沒趣。

趙月琴就是典型的秘書型女性，酒量好，身材好，腦袋機靈，也有野心，談生意人家老闆從她身上佔了便宜，她也大大方方不掙扎不尷尬還回以嫣然一笑，但回頭就能從人那撈出個Gucci的包，比摸兩下腿值錢多了。

但在自己家老闆身上是從來沒成功過。

樊億城喜歡的女人不是她那種類型的。

「樊總，關二爺來找您了。」趙月琴嘴角掛著笑扭著就進來了，那裙子都不知道包不包得住她那飛舞的翹臀，她放下咖啡，「您見不見？」

關常是樊億城從小就一塊兒打架打出來的哥們兒，倆人從小就用拳頭進行對話，對到直到有一個人再也說不出為止，倆人就成了好兄弟，不然還打。這回他徹底把他爸惹火了，就是讓關常找的房子，否則他早就被他爸給挖出來了。

關常能經常來找他也就是這半年的事兒，打從他聘了趙月琴開始。

他一直就喜歡這種風騷的。

俗透了。

「真要領證了？」關常算是樊億城的幾個兄弟裡邊兒打的最好的，所以感情也最鐵，舒衡的事兒他也知道，「這麼絕？不怕你老子真氣出病來？」

「誰氣死誰還不一定呢。」樊億城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沒點，「最多嚇唬嚇唬我。」

「嚇唬你？上回可是差點兒被打斷腿吧？」關常沒心沒肺地笑了出來，「獨生子打的這麼狠，不愧是你爸。」

「我那幾下子都是他教的，你領教過的。」

關常罵他：「你就是欠，不服管。」

「親爸。」樊億城又指了指自己，「懂了？」

懂，沒了他媽，他跟他爸是誰也看不慣誰，也沒人想徹底斷絕父子關係，但就是誰都別想好過。他爸想跟誰一塊兒補爛牆就跟誰補，那他想跟誰結婚要孩子也自己說了算，他不指望他爸離婚，他也不必顧忌，不過是比誰更丟得起人，比誰更狠。

反正他馬上也不是什麼獨生子了。

他就是為他媽不值，也恨他媽不爭氣，一個女人照顧孩子老人，活著的時候一年見不到幾次丈夫，死了那見首不見尾的老公立馬就退伍了，還娶了個新的頂替她的位置。

比跟個男人結婚更過分的事兒也做得出來。

反正結婚證就是張紙，什麼都算不上——這都是樊愛國領導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