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億城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他成功地在那群兄弟面前找回了自己風風火火的一面，一個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跟多少個女人摟摟抱抱，甚至還見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回到家的時候身上的味道連狗都不願聞。

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投進的模糊白光，與一閃而過的車燈，卧室里卻還有動靜。

舒衡在做些什麼……

樊億城腳步虛晃到門邊，靠坐下來，支著膝蓋半仰著腦袋，像是還保持著幾釐清醒，居然湊過耳朵聽。

裡面似乎有人在做些什麼，磕碰的聲音，有人在說話，還是呻.吟，還有床搖晃的聲音……帶著隱隱約約的哭聲。

他的腦子一瞬間像是被人敲醒。

舒衡在裡面做什麼……他在裡面跟誰做什麼？！是不是樓上那個醫生？！

本來已經被酒精浸泡到神志不清的大腦忽然被一股急火沖開了，連眼睛都瞪大了，樊億城發瘋似的猛地推開門發出一聲巨響，衝到床前掀開被子。

是誰敢來偷他的人！誰敢！！

屋裡漆黑一片，舒衡本來正睡著，冷風忽然灌進來，嚇得整個人都從床上坐起來，驚恐地望著進來的人影，「誰！」

…………

是神志不清的大腦產生了幻覺，屋子裡除了睡得正熟的舒衡，誰都沒有。

「億城？你怎麼了？」舒衡驚魂未定，確定是他，才敢下床來扶他，被一股濃烈的酒味刺激得眯起了眼睛。

樊億城發現是自己瞎想，受到的驚嚇不比舒衡小，都不敢再醉了，盯著舒衡的臉，久久都移不開眼，久到又出現了重影。

舒衡擔憂地伸手撫上他的側臉，「你是不是醉的難受？晚上吃了飯沒有，我去給你……唔！」

樊億城兇狠地親著舒衡，捧著他的臉，咬著他因為熟睡有些發幹的嘴唇，像是在發酒瘋，可又有幾釐清醒，心裡在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這個人本來就是自己的，這是他自願的，這跟愛情根本沒有半點關係，這不過只是一個工具而已，卻更用儘力氣地親吻著他，像是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一定要把自己逼瘋，他不允許自己會害怕某一個人從他身邊消失。

他才是要隨時準備離開的那個人！

衝天的酒氣瀰漫了整個房間，舒衡難受地躲避著這個讓人難以承受的親吻，他晚上本也沒有吃東西，現在被那陣難聞的酒味刺激得胃酸翻湧，樊億城卻還是發了瘋似的要剝他的衣服，把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

「億城，等一下……」他推拒著樊億城，「讓我喘口氣……」他後仰脖子，覺得胸口像是被萬噸巨石給壓住，又疼又悶，連眼淚都要噙出來。

幾分鐘後，對方似乎體力有些不支，沒過多久就連雙手的支撐也沒了，舒衡更加氣悶。

舒衡雙手推了推他，盯著漆黑的虛空，心裡那種無助的空洞又泛了起來，每當樊億城對他冷淡了起來，不管多少，他都能感覺得到。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能冒出那個念頭——他不喜歡我。

一個讓他只是想想，都難受至極的念頭。

樊億城眯著眼睛，鼻尖輕輕蹭著舒衡的脖子，熟悉的味道令他疲憊麻木的身體放鬆下來。

不可以……

都是屬於這個人的味道，都是他的，他一個人的，誰都別想碰……他放肆地想著，毫無知覺又沉醉地呢喃著，「我愛你……」

舒衡腦中轟的一聲，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連掙扎都停止了，獃滯地望著天花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連要呼吸都忘了。

胸腔中的酸疼霎時什麼都算不上了，淚水適時從驚望的眼中滑落，心裡想著，就算現在讓他停止呼吸，他都是福祉死的。

身邊這個男人卻在親吻完他的半片肩膀之後，倒頭睡了過去。

舒衡一夜都沒睡，那三個字如同魔咒在他腦海里翻轉盤旋。

樊億城似乎從來沒有給過他證實自己那種猜測的機會，他總會在舒衡產生迷茫與不確定的時候，不管不顧地，用力把他扯回自己身邊。

在晚上那通電話後，那種幾個月前他們要結束了的預感又浮現了起來，他都還沒來得及給自己一個安慰，誰能知道，凌晨時分他竟然能從大醉的樊億城嘴裡聽到這麼一句話。

他覺得自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