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宏方衝進舒衡卧室的時候，見到的是滿屋狼藉，所有的傢具，甚至連床都似乎不在原先的位置上，屋子裡一股性/愛過後濃重的味道。

舒衡光著身子，趴在床上，背上滿是不堪入目的痕跡，脆弱得似乎像是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他光是看著這一幕，就能想到樊億城對舒衡做了些什麼。

禽獸不如。

「你看什麼看！我讓你來是治人的！」樊億城跟進來，見他一直盯著舒衡看就忍不住大罵道。

匡宏方忽然反身猛地揮出一拳，正中樊億城左臉。

「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這拳是還你的。」匡醫生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禽獸。」

樊億城想要還手，餘光瞥見床上躺著的舒衡，生生忍住了。

匡宏方在屋裡四下看找，翻了幾個抽屜，才回過頭問他，「我給他的藥呢？」

「什麼藥？」

「一個白色的瓶子。」

樊億城才想到那個被自己扔到窗外的瓶子……

「那是什麼藥？」

「瓶子呢！」匡宏方不想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樊億城似乎想到了什麼可能，事情也許會超出他的掌控，面色忽然浮現一絲尷尬，「……被我扔了。」

匡宏方忽然冷笑一聲，心裡為舒衡不值，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真是個貨真價實的人渣，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是醫生麼。」

匡宏方低頭看去，一個小姑娘神情焦急地看著他，「你是醫生的話，快救救我哥哥。」

「乖，等我一會兒。」匡宏方揉了揉她的腦袋，冷著臉掠過樊億城身邊，回自己屋裡去取剩下的藥。

其實這件事他也有錯。

他一直沒有忍心告訴舒衡，如果一直放任不管的話，究竟會導致什麼嚴重的後果。

他看出舒衡根本對治療自己沒有任何意圖，想著不如就讓他高高興興過日子，畢竟，最壞的情況也未必就會發生。

這種缺氧性病症，長期放任，其實最終很可能會導致繼發性心臟病，可舒衡不去醫院檢查，他也不可能貿然和病人說。

只要他能和自己見他的時候一樣，單純開心的，他完全能好好地過完這輩子，和正常人一樣。

只要但凡樊億城能少混蛋一點。

匡宏方捏住了他給舒衡準備好的藥，心想，這次是他自己把人給送到自己手上的。

……

救護車停在高級商務公寓門口，引得不少人圍觀。

但其實舒衡這次只是輕微發作，吃了醫生喂的藥，已經有些醒過來的跡象，面色也好了一些。

救護車上擠了不少人，匡宏方算隨行醫生，要和急救醫生解釋已用藥物，「他是無關人員，別管他。」

樊億城火起，他居然想帶舒衡從他的視線里離開，「你滾！」

「是家屬麼？」護士帶著口罩模糊地問。

「是。」

「不是。」

兩個聲音一起響起。

「你算個什麼東西！」樊億城狠瞪了匡宏方一眼，對護士說，「他是我老婆，待會我叫人拿結婚證來醫院。」

匡宏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笑他怎麼好意思說的出口。

護士面色閃過一絲訝異，還是立刻讓他上車，別耽誤病人治療。

匡宏方在擔架旁和醫生說著什麼，樊億城盯著安靜躺著的舒衡，胳膊無力地架在膝蓋上，心臟跳得飛快，他從來沒這麼近距離地聽過救護車的聲音，近到知道這輛車是在救自己的人的命，近到意識到一條生命有可能會從自己的身邊消失。

當他聽到那個帶著眼鏡上了年紀的醫生說，舒衡可能有心臟病的時候，他整個人彷彿掉進了冰窟里。

他從來沒有聽過舒衡有跟他說過這些。

但他口袋裡確實隨身備著藥，不僅是隨身帶著的，連放在家裡備用的，他拼了命要伸手去拿的，也被他扔出了窗外。

他終於知道舒衡露出那一抹絕望的表情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他要了舒衡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