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說: 流光不易把人拋 作者:尉迟葭厸 字數:2011 更新時間:2019-09-22 09:37:15
曲青肆,字流光,皇太女。
我們相處五年了,五年內她的性子我大概摸清楚了。她這個人在幾乎所有的人面前都要擺譜——她皇太女的譜,可我知道其實她內心是挺羞澀的一個人。
每每見她那副努力嚴肅,卻又總在不經意間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便忍不住笑上一笑。
我說:「你活的也忒累了吧。」
她低頭回答:「父皇說,皇太女就得有皇太女的樣子。」
幾乎之外的人,我便是其中一個。
她把我當姐,我估計著,是被姑娘我小時候那忒英雄的一幕,給震撼了。
我這人,別人對我掏心掏肺,我便得將心肝脾胃腎都掏給她。因此,我對她也沒的說了,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想法。
某年某天某個宴會上,皇帝大叔見我與流光如此交好,便捋須一笑:「李家的姑娘,朕要是讓你做皇太女的陪讀,你可願意?」
我正準備張口拒絕,李府上下哪個不曉得姑娘我平生最討厭的事,就是讀書了。這皇帝大叔忒沒點眼力見了。
奈何一眼卻瞥到她,她正睜著兩隻圓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別人或許不知,但我最是知道了,這是她渴望得到某件東西的表情。
於是我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然後轉頭回道:「回陛下,是臣女的榮幸,臣女願意至極。」
我說完這句話後,偷偷瞄了她一眼,她正彎著兩隻眼,笑著看著我,於是我也就回她一個甜甜的笑容。
就這樣我與她之間的情誼更加深厚了。只是沒想到原來那個「陪讀」並不是什麼好差事,總之在我眼裡陪讀就是替她挨打的人,知道真相的我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索性流光很乖也很聰明,難得有挨打的機會。
本來她讀書的時候,作為陪讀的我該為她研磨之類的,但她對我道:「不用姊姊動手,我就是想讓姊姊陪我而已。」
於是局面便成了這樣——我看著她拿起一本又一本的書背著,看著她像個小大人似的一手卷著書,一手提著筆,邊讀邊將不懂的問題謄寫下來,以方便詢問我爹。
而我自是隨便拿本書往頭上一蓋,然後再往椅子上一靠便與周公談天論地去了。
終於某一日,她發現我志不在此,於是將筆一擱,抬首對我道:「姊姊要是覺得乏味,就去外邊玩吧,我替你保密。」
我一聽,頓時精神抖擻,伸手抹幹凈嘴邊的涎水,拔腿便朝許多日未曾碰過的狗洞奔去。
我鑽出了狗洞後又覺得自己忒不仗義了,於是又爬回去,在洞口探出半個身子,道:「和我一起出去吧。」
流光猶豫一會,蹲了下來,掏出手絹替我擦了擦臉,又將我嘴邊的髮絲捋到耳後,然後淺淺一笑道:「不了,姊姊去吧。玩開心點,回來說給我聽就好了,我在這擋著太傅。」
我盯著她看了許久。
微風裡,她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動,兩眼彎如月牙,唇邊梨渦一現,晃了我的眼。
我粲然一笑,道:「那行。」想了想又道:「你真好看!」
然後拱了出去,餘光瞥見她小臉上開出兩朵「桃花」。
我與小石頭時隔多日,重新再聚時自是激動至極,但我心裡到底還是記掛著流光的,怕她擋不住我爹,於是玩了半個時辰便準備回去了。
小石頭蔫了一般,「你真要回去了?」
我一拍他肩膀,老氣秋橫地說道:「放心,兄弟,我心裡記著你呢。現在咱們暫時的分離只是為了長久的以後做打算,以後有機會我一定還出來。」
說完就瀟灑一走。
我往回跑時見到有人在賣糖人,兩眼珠子骨碌一轉,便買了下來。
等我叼著糖人從狗洞里爬回來的時候,書房門正關著,我心裡一跳,躡手躡腳地爬到窗戶旁,伸手沾了點口水往窗上一戳,便看見流光規規矩矩地在讀書。
我輕聲喚她,她聞聲趴到窗戶前,輕聲問:「是姊姊嗎?」
我點了點頭,忽又想到她大概看不見,於是嗯了一聲。
緊接著流光便將窗扇抬高了一點,我踩在一塊大石頭上,因此比她高出一個頭,我便用頭頂住窗扇,將糖人遞給她:「最後一支,正巧被我看到了。」
她又彎彎兩眼,笑的比糖人還甜:「謝謝姊姊!」
我一邊從窗戶上爬進屋,一邊問她我爹有沒有來。
她說來過,但被她尋了個理由擋了回去。我摸了摸她的頭,道:「甚好甚好。」
接著我便搬來兩把交椅,我倆面對面坐著,她吃著糖人,我和她說我這半個時辰的事。
說完後她眼底冒著星光,充滿了嚮往之情,糖糊了一臉。
我一邊拿出手帕為她擦臉,一邊頗為仗義地說道:「下次我帶你一起出去!」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向來說話算數,於是又是某個下午,我拉著她一同鑽出了狗洞。
她本是不肯的,說要替我擋著我爹,不過在我的再三保證只玩片刻下,她終於動心了。
可一出來,我們就像脫韁野馬一般,到處撒歡,直到天將黑才回去的。
路上她拽著我的衣角,問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怎麼辦?
我拍拍胸脯,道:「沒事,有我在,不會讓你挨打的。」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大不了到時候把屁股一撅,隨我爹打,反正這麼多年下來,姑娘我屁股上的肉都被打出一層保護盾了。
果然,我與她一進院子,便看到我爹寒著一張臉,站在門口守株待兔。
此情此景與當年是何時的相似,饒是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忍不住腿發抖。
但想到身後還跟著流光,我便覺得不能丟了臉,於是把脖子一伸,道:「爹,都是我的錯,是我硬來流光出去的,不關流光的事……」
「放肆!」我還未說完,便被我爹打斷了。我嚇得魂又抖了三抖,聽見我爹道:「誰叫你如斯大膽,直喚皇太女的字的?!我李璋的女兒絕不如此!」
我縮了縮脖子。